陳寄北沒說話, 從工具箱裡拿出一卷卷尺,在兩鋪炕間的空地上量了量。
結婚前一天兩人就把自己的東西搬過來了, 夏芍一個箱子, 陳寄北一個箱子。
除了衣物,陳寄北還帶來了個工具箱。裡面卷尺刻刀一大堆,還有不少東西夏芍都不認識, 也不知道是幹嘛用的。
陳寄北量完, 收起卷尺,將裝小座鍾的紙箱子拆了。
夏萬輝湊過去看,發現座鍾外表是用木頭做的, 大約一尺見方。圓形鍾面上還罩著個透明玻璃罩子,罩子側面有搭扣可以打開,需要拿鑰匙在鍾面的鎖孔上上好弦才能正常使用。
“我去問時間。”夏萬輝顛顛兒跑去了隔壁。
這年頭鍾表都是跟著收音機調時間,夏芍家沒有收音機,只能問別人了。
陳寄北剛搬起座鍾,一個牛皮紙信封從鍾下掉了出來。
夏芍眼明手快接住,可信封口還是開了,露出裡面一小遝大團結。
“彩禮不是給過了?”夏芍懷疑是陸澤同不小心放錯了。
陳寄北蹙眉數了下,“是我以前交的生活費。”微微一頓,又問夏芍,“這個錢,我想找個時間還回去。”
他結婚,父母一分錢都沒出,全是陸澤同在裡外張羅,總不能真讓人家白搭錢。
夏芍沒有意見,“那你自己收著。”把紙箱子拆開折了起來,對那麽大一筆錢完全不在意。
下午陳寄北用新到手的自行車幫夏萬輝拉著東西,和夏芍一起把夏萬輝送去了火車站。
江城的火車站是建國後新建的,一排二層小樓,牆面上還刷著各種標語。票昨天就買好了,夏萬輝坐在候車室的長椅上,突然有些不舍,“要是我和咱媽也能搬過來就好了。”
“那你努力學習啊。”夏芍說,“考個專科,說不定就能來這邊當工人了。”
“我不行,我一學習就頭疼。”夏萬輝捂住了肚子。
夏芍無語了下,“你說你哪疼?”
“啊?我肚子疼,肚子疼!”夏萬輝又去捂頭。
果然不再傻白甜了什麽的都是錯覺,這貨就是個鐵憨憨。
夏芍一把拍在弟弟頭上,“失策了,應該給你買點核桃仁補補腦。”
其實夏萬輝就是在沒話找話,關裡距此三千多裡地,往來不便,有些人一輩子都沒再回過老家。他不知道自己這一走,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姐,又沒法直說。
不久綠皮火車到了,夏萬輝拎起行李,“好了,你們就送到這吧。”
夏芍還是和陳寄北把他送上了車,陳寄北幫他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夏芍則在一邊軟聲慢語囑咐。包子容易壞要先吃,換船的時候注意東西,別被人偷了……
旁邊的人見了笑道:“這是你姐吧?可真夠不放心你的。”
夏萬輝心裡又開始不舍,嘴上卻不耐煩道:“我知道,車快開了,你倆趕緊下去吧。”
果然乘務員已經上來趕人了,夏芍湊到夏萬輝耳邊飛速說了最後一句:“你包裡我放了五十塊錢,你拿回去給咱媽,有個什麽事好用。”說完拉上陳寄北就走。
等夏萬輝反應過來,她已經到車下了,還都沒法還回去。
夏母讓夏芍來東北嫁人,是為了不留在家裡受氣,不是賣錢,根本沒想過李家會不會給彩禮。但她在夏萬光手裡討生活也不容易,有點錢能傍身,又不會太多被夏萬光注意到。
“姐!姐!”身後夏萬輝試圖打開車窗,又開不開,急得直拍玻璃。
眼見火車已經開始啟動,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他才在別人的幫助下把車窗打開,“姐!那塊手表我塞你行李裡了,你回去找找,別摔地上了!”
塞她行李裡了?
夏芍一愣。
夏萬輝頭伸在車外,還在喊,“放心!到家我就給你寫信報平安!”
“你別伸頭了,危險!”夏芍瞪了他一眼,隨即又忍不住低聲道:“這個萬輝!”
手表在這年代是多值錢的東西,人家給他當賠禮,他竟然留給了她。
夏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一時間又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上輩子她是獨生子女,沒有兄弟姐妹。沒想到才和夏萬輝相處了不到一個月,竟然會生出這許多不舍。
回去的路上夏芍有些沉默,陳寄北去推了自行車,“你要是想他,可以回去看看。”
夏芍沒回應他這句話,“你知道為什麽本地人都不喜歡找關裡媳婦兒嗎?”
陳寄北沒說話,隻給了她個淡淡的眼神,讓她繼續。
這一看就是不感興趣,夏芍覺得沒意思,又蔫下去,自己坐上了自行車的後座。
車子都騎出火車站了,她才聽到陳寄北問:“為什麽?”
聲音還是那麽冷淡,不過好歹是有回應了。
夏芍輕聲道:“因為關裡媳婦兒不會過日子,手裡一有點錢就回老家。”
這回陳寄北沒再沉默,“那正好,我也不是本地人。”
夏芍聽得有些愣,“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多稀罕啊!這人可是第一次單獨說話,就嘲諷她戴了綠帽子就這麽輕易算了。
陳寄北聞言一哂,“總不能讓你這副表情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打你了。”
這譏諷的語氣,他還真是憑本事單的身。
回去夏芍果然在行李裡翻到了那塊上海牌手表,也不知道那小子什麽時候塞進去的,塞得還挺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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