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此處,他又驀然收住,“不說了,你畢竟不是我,我也該走了。”
這個人,哪怕到了這種境地,也不忘用言語挑撥她和老羅的關系,完全不懂得反省與感恩。
夏芍看著那張滿是悵然的臉,語帶嘲諷,“我當然不是你。”
她長得軟,性子又向來平和,沒想到開口竟然是這麽一句,常金順愣住。
夏芍語氣輕緩,“如果是我,當初覺得不平的時候就去找師父問了。師徒一場,師父不僅把我一手帶出來,還讓我來到這,當上了車間的副主任,有什麽不能問的?”
她抬眸,目光清凌凌直視著常金順,“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有什麽不能直接問的?”
不知為什麽,常金順被那雙清透的眼睛望著,竟然有種心思被人看破的難堪。
他錯開視線,覺得自己這樣未免弱了氣勢,又直視回來,“你還是太年輕了。師父是車間最大的師傅,廠子還要倚仗他,當然可以眼裡不揉沙子,別人呢?”
這個總是像個老好人的中年男人臉上終於露出了譏諷,“王國剛工作乾得倒是好,最後當上班長的不還是周雪琴?你真當廠裡那些領導只看能力啊?”
“可是周雪琴被擼了,王哥還是當了班長。”
夏芍一點沒受他影響,甚至露出了笑容,“所以我相信,是金子早晚會發光的。”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只要是由人來決定的,就難免有私心。但你可以鄙夷不屑,可以奮力反抗,甚至可以自暴自棄逆來順受,卻不該同流合汙。
何況常金順還不是被裹挾著不得不同流合汙,他是主動的,樂在其中的。
三觀不同,注定要走上截然相反的兩條路,老羅或許也是知道這點,才一句沒和常金順多說。畢竟常金順今年四十歲而不是十四歲,早就不是說了能改的年紀了。
老頭兒隻問夏芍:“是不是覺得就這麽放他走,有點輕了?”
“可是不這樣,就得公開內鬼和元宵的事,讓車主任受到廠裡的責難,讓車間人心惶惶,成為整個廠子的笑柄。”夏芍一笑,“他走這麽急,應該找不到什麽好崗位吧?”
這麽處理,的確是老羅這個師父手下留情了,卻也不完全是顧念那點師徒之情。
常金順畢竟是車間副主任,是領導。一旦公開處理,車間沒面子,廠裡也沒面子。
何況狗急了跳牆,誰知道會乾出什麽來,廠裡未必願意公開處理。
老羅長長吐了口氣,“他去了五城,就只是個普通工人。”
夏芍並不意外,在江城當副主任,去了其他地方還想當副主任,人家憑什麽把位置讓給你?
別說五城食品廠了,紅香縣食品廠都不可能,兩邊也就是個相互利用的關系。
但是他又必須走,一旦被開除,他在糕點行的名聲也就臭了,只會更難找工作。
而他就算弄元宵賣了錢,之前走關系花了一些,現在又要調工作,轉戶口,估計也剩不下什麽了。他要是受不了這憋屈的日子,再做出點什麽,可就沒有個師父對他手下留情了。
常金順走了,糕點車間很快又有了新的討論話題——他走後,這個副主任由誰來當?
車間一共四個班,溫班長資歷最老,卻身體不好,最與世無爭;葉大勇最能乾,拿過最多勞模,所帶的餅乾班也是年年先進,卻最年輕,只有三十多歲。
剩下王哥資質一般,又才剛當上班長,吳班長業務能力也平平。
而不管誰被提上去,都會空出一個班長的位置。
車間裡人心浮動,有那能找到門路的,已經開始在私底下托關系了。
夏芍沒關注這個,她轉正還不到一年,又年輕,怎麽輪都輪不到她。她就是覺得最近有點困,也不知道是春困,還是前陣子累狠了,一松懈下來就格外地乏。
“單位活很多嗎?”見她又大早上打哈欠,陳寄北忍不住皺眉。
“不多啊。”夏芍努力睜著眼睛,杏眼因為困意水汪汪的,“你晚上少鬧我兩回,我就不困了。”
陳寄北神色一滯。
夏芍打著哈欠,又問他:“二立最近學得怎麽樣?我聽說木匠房那兩個學徒都被打發回去了,要重新找人。”
“還行。”陳寄北把自行車停在了路邊。
剛要說什麽,呂大爺在警衛室叫他們,“小夏,有你的電話!”!
第95章 打賭
一聽到有電話,夏芍下了車,快步進了警衛室。
陳寄北調轉車頭,腦海裡還在想她剛剛的話,覺得自己最近鬧得也不是很凶,至少沒有剛剛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凶。不過她既然不夠睡,這幾天就先別折騰她了。
正要離開,夏芍從警衛室裡探出頭,“寄北!寄北你過來!”
他又折回去,把自行車停在了警衛室門外,“怎麽了?”
“嫂子生了!”夏芍朝他招招手,臉上滿是高興,哪還有剛剛的困倦。
陳寄北走過去,拿起話筒,一聲“喂”剛出口,那邊陸澤同已經迫不及待道:“你嫂子生了,昨天晚上生的,生了個大胖丫頭,六斤六兩,大人孩子都平安!”
他平時說話就沒這麽快過,那股喜意隔著電話線都能清楚感覺到。
陳寄北聲線難得沒那麽冷淡,發自內心道:“恭喜,當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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