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最後,就是兩個公司都把矛頭指向了林頌。
就是因為船舶所有權有糾紛,漢科現在不可能把船讓出來,安達丟了船,也不會再支付修理費。
林頌一整天都覺得有些心浮氣躁,到了下午,要退股的那幾個叔伯又來福興,罵林頌捅的簍子一個比一個大。
他們前不久得知林清耀生病後,怕遭人非議,要好名聲,死活不肯在這個時間段轉讓股權了。
“跟銀行關系鬧得更差,以後還有銀行敢借錢給我們嗎?”
“船被偷,員工嫖娼,鬧事,下次是不是還要在廠裡殺人……”
林頌笑著看他們,憋著一肚子氣,正準備等他們講完,狠狠地懟回去,但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不知為何,她的心臟重重地跳動,那種異樣尖銳的疼,讓她掐緊手心,緩一緩。
可鈴聲仿佛在催命,她接了起來。₇₇
林嶼說:“姐,你快回來,伊爸走了。”
很奇怪,林頌心口疼得她幾乎直不起身,只能撐著桌面,她卻沒有一點想流淚的感覺,除了惶然,就只剩冷靜,或許是她在得知林清耀病重後,就預料到這一天了。
她甚至思維發散,她伊爸以前說,沒有兒子就直不起腰,是這種疼得直不起身嗎。
林頌趕回家中,看到林清耀閉著眼,一動不動,她想到她去年發在朋友圈的那張照片,她伊爸暈倒躺在病床上,她發了三個哭泣的表情。
葉玲已經哭得喘不過氣來,她雙腿發軟地癱坐在地上,林嶼也在一旁落淚。
林頌滿腦子都在想,要怎麽處理後事,安排葬禮事宜,她不是十歲的林頌了,她不要再只會在靈堂上落淚,任人宰割,等人來救她。
她讓葉玲閉嘴,語氣冰冷:“快換壽衣,屍體僵硬了還怎麽穿?”
葉玲看著林頌沒有一絲難過的面孔:“你真的太冷血了。”
持續一周的葬禮,林頌沒有掉一顆淚,她忙著守靈堂,忙著通知,忙著接待,還要忙著福興廠的事。
葉玲一定要大辦特辦喪事,林頌依著她,任由她請了大師作法,叮鈴叮鈴做了七天,說是只有這樣,林清耀才能走得安生體面。
林頌被迫跟著在眾人面前表演,不停地跪拜,林嶼哭到最後,也乾得半滴淚都沒有了。
只有葉玲在葬禮上哭暈數次,被眾人心疼地攙扶下去,感慨夫妻情深,寡母不易。
夜晚守靈時,林嶼偷偷跟林頌說:“姐,你發現沒,我伊媽哭不出來,就開始乾嚎,兩眼一翻,就暈倒了,只有我們倆,要一直跟著大師跪,晚上還不能睡,要保證伊爸的油燈、紙錢火不能滅,照亮他去地獄的路。”
林頌聲音沙啞:“林嶼,不是地獄,是地府,小心伊爸死不瞑目。”
正值一股陰風傳來,火苗顫動,林清耀的照片忽然倒下,嚇得林嶼一把抱住了林頌,緊緊地閉著眼。
“伊爸,我錯了!你去的是天堂。”
林頌沒忍住,笑出了聲。
林嶼也覺得好笑,還好大半夜守靈的上廳只有他們兩個姐弟,否則要被宗親咒罵不孝。
周其均在林清耀去世的第一天就來了,他對上林頌布滿血絲的眼睛,心抽痛了下。
應付宗親,負責葬禮,家庭瑣碎,原本是他最想避開,也最抗拒的。
很早以前,他就認定,他只需要對周家的三人和小白負責。
而林頌打破他的秩序,帶來的麻煩數不勝數,他猶豫過很多回,想逃離,那雙眼睛,讓他留下。
因為沒訂婚,他也不好出面,就幫林頌處理一些瑣碎小事,聯系殯儀館等。
大多數時間,就是安靜地陪著林頌,只要她一回頭,他就在。
但林頌只有第一天抱住了他,隻說了一句話:“周其均,我伊爸沒了。”
出殯那天,家族的老人讓男丁林嶼捧著林清耀的骨灰,走在送葬隊伍的最前面。
然後就是吃席。
周其均聽到有人罵林頌冷漠不孝,說她沒掉一滴淚。
他冷著臉就進了人群,把碎嘴的宗親老伊伯老伊姆嚇了好幾跳,不知道他一副窮凶惡極的黑社會模樣想幹什麽。
周其均幾乎沒跟人吵過架,他面如寒冰,半天才冷冷憋了句:“再胡說八道,你們會收到律師函的。”
小學生戰書,是跟川川律師學的。
伊伯伊姆撇撇嘴,幾臉嫌棄,等他一走,的確不吐槽林頌了。
“這丈夫儂是誰?顛趴啊。”
“還發什麽律師什麽,我看他是病吐泄!”
“好像是小頌男朋友,哎喲,目瞎啊小頌,找了個頭腦有問題的。”
林頌在過去的很多年裡,想過很多次,她一定要把伊爸、玲姨、林嶼趕出去,只不過,這一次是玲姨和林嶼自己搬走的。
他們要去香港,是林清耀給他們安排的。
林頌沒有挽留,看著家裡的東西一點點地變少,最後只剩下她自己。
蘭阿嬤想來陪她。
林頌笑嘻嘻:“不用呀。”
林頌的第一次情緒崩潰,是在她的辦公室,她已經正常工作了半個月,卻忽然看見了那個還未完工的船模。
她沒有吃午飯,拿出銼刀就在那做最後的打磨,周其均來福興找她的時候,發現她安安靜靜地坐著,流著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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