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他想讓我在他靈堂拉二胡都行。”
……
周其均沿著跨江大橋,回到南岸的老厝,車子只能停在最外面,石板小徑狹窄,無法通車。
他下車後,看了眼不遠處被圍起來的施工地,整座山被列為新的文化老街待開發項目,重現百年前口岸開放,中西文化融合的摩登萬國公館風情。
不少原住民都拆遷搬離了,但周家的老院子更偏僻些,沒被規劃進去。
客人早已離去,幽幽的小燈懸掛在烏瓦小門下,羊蹄甲落光了花,樹枝仍從牆角攀爬而出,院子的角落搭了架子,上面爬滿了葫蘆,一旁擺放著兩個水缸。
周家祖上是做漆器的,開埠時就在海關稅務司旁經營著漆器行,後來改行下南洋做生意,改開後他們這代華僑華人就都回祖籍投資實業。
周其均的母親余新荷年紀越大,越愛打磨葫蘆,製胚上漆。
她見周其均回來,便拿出了她新做的小葫蘆。
“你掛個新的在車裡,保平安的。”
余新荷又講:“工作是假,不想相人是真吧?”
周其均笑了笑,沒說話。
“吃過了?”
“吃過。”
“上回林家那個,你也不滿意,她伊公我們早年都認識,13歲就做了學徒,八幾年離開國營,下海創廠,最早倒賣了一艘舊船,後來改龍舟漁船,賺了錢,村裡老人會館、學校和路都是他投錢修的,就是去得早,這個伊妹……”
周其均覺得無聊:“伊媽,我是跟她相親,不是跟她伊公,她人生唯一的亮點好像就只剩下她有個好爺爺了麽?”
他這話略顯冷漠,余新荷強調:“這是家風!”
她見他實在不喜歡,又道:“你不歡喜做生意的,那佳茜呢?上進努力,認識又久,家裡差了點……”
“佳茜挺好的,但只是朋友。”周其均也強調,“走吧,困了,伊爸呢?”
“早睡了,過幾天要去社裡還願,請戲班子,你阿哥……”
周其均躺在床上,窗戶關著,但還是聞到了大漆的味道,鼻子有點難受,他回來之前吃了過敏藥了。
他閉著眼,想到了自己第一天來家裡的場景,不小心碰到了漆,立馬就紅腫潰爛起來,他又痛又癢,可這一家人祖上是做漆器的。
他誰都不敢告訴,因為他想要有人養他,要忍耐聽話,要守規矩和秩序。
他複盤了一下今日日程,想到今夜意外見到的林頌,她浪費了大半天在那喝咖啡,吃冰激凌。
而他浪費了晚上,在那跟她吃麥當勞,玩馬達加斯加企鵝。
……
林頌把希年基金的名片收了起來,她要讓她爸以個人名義去銀行抵押房產貸款,再不濟,把他們現在住的別墅抵押出去,只不過輸了,她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林頌跟林清耀這幾天父女感情速速升溫,兩人同進同出福興廠。
因為林頌吵完架,跟他認了錯,又變回從前那個貼心乖女了。
林清耀欣慰:“你就跟著伊爸學一段時間,就會上手的,等錢到位了,再看看怎麽運轉,從前我腳步邁得太大,訂單砸手裡,你書讀得多,看看培養一支核心團隊,搞點新技術。”
父女倆正在廠區辦公室開二人會議,桌面上散落著一堆文件。
林頌一邊在看《港口建設費征收使用辦法》,一邊順著他:“伊爸也是想把福興做大,肯定知道行業有興衰,誰都想著產能過剩是將來的事,有錢不賺才奇怪,更何況,之前只有伊爸在做決定,確實辛苦了些。”
林清耀聽到這話,心口被撫慰得妥妥帖帖。
“那是,03年後,訂單多的接不過來,想找我們造船,得委托關系,福興願意接受投資,也都是給他們面子,大家都搶著扔錢,建船塢,修船台,錢生錢!”
林頌聞言,抬頭笑:“那時候伊爸給他們的回報率是多少?”
林清耀伸出三根手指,但笑不語。
“百分三十?”
林清耀點頭,說:“那會市道好,造船純利潤至少也是這個。”依然是三根手指,他提到當年風光,難免情緒激昂了些,“最高是……”
他攤開十指,兩個手掌。
“百分百純利潤。”
林清耀對自己是滿意的:“錢都不是錢了,造船業紅紅火火,大家都在擴建,我怎麽敢停下步伐?誰來馬後炮都沒用,金融危機先影響的航運,航運延遲半年才會影響到造船,造一艘船的周期都在一兩年,等沒什麽單子了,再低首付的單子也只能硬著頭皮接,否則早早就斷流了!”
而林頌隻想知道,前幾年的股東分紅情況。
……
周其均再一次遇到林頌,是在寺廟。
余新荷要酬神演戲,閩劇戲班子在戲台上咿咿呀呀,周其均跟著跪拜了半天,他不信這個,卻也不得不配合,一人躲著休息了會,就在偏殿看見了努力搖簽、爻杯的林頌。
一臉虔誠,搖得很起勁,仿佛她的命運就只在簽筒裡。
周其均皺了下眉,剛想離開,就見林頌抬眼望了過來,四目相對。
林頌喊住了他:“原來今天是你家籌神,你看見解簽師父了麽?”
“沒。”
“你會解簽麽?”林頌在這裡求過很多次簽,“有時候拿不定主意,就來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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