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修船的船東看到的就是乾淨、有序和質量。
修造船對很多人來說,就是一個陌生無趣的領域,福興船舶視頻號就是帶大家一起看海看船看船工。
有時治愈,“一隻船孤獨地航行在海上,它既不尋求幸福,也不逃避幸福,它只是向前航行,底下是沉靜碧藍的大海,而頭頂是金色的太陽”,這是船和海。
有時勵志,有幾期視頻的主人公是福興曾經的老船舶工程師。
訪談都是林頌抽空做的。
“伊伯,您當初為什麽會進入造船業。”
“那不得了哦,我就長在海邊,鄭和船隊從閩江口出發,以聖壽寶塔為航標,我就忍不住想,歐美人有了蒸汽機船後,征服世界海洋,那我也必須重振鄭和下西洋的輝煌。”
“我?我跟你伊公一樣,就給人做學徒,一輩子就只會打船。不跟你開玩笑,我當初在廠裡,對每個小工件的製造用時、用料判斷準得很,基本不會浪費鋼材料,我造的船呀,我敢說,用料節省肯定有百分之七八,榕城第一。”
“就是咯,那時候都要用腦子記,我也能把每種材料的型號、規格、材質、帳目都記得清清楚楚。”
就連跟林頌鬧過不愉快,被她趕出船廠的陳伯都回頭找林頌,說是也想上一期,留下造船回憶。
林頌委婉提醒他:“伊伯,你當初聯合外人偷福興的船呢。”
陳伊伯理直氣壯:“那怎麽了,小小諸娘仔,什麽都不懂,沒有我,你連廠區安檢都安排不好,更不用說安排生產,調整班組施工。”
林頌自覺沉穩,可還是惱火了起來:“那你也別來求諸娘仔給你上視頻了。”
陳伊伯急了,搓了搓手:“哎哎哎,頌頌,你給我個機會,我給大家講講怎麽高效安排班組人員配比和施工順序,以前我可是在短短四天內,完成所有材料的預知跟配送,不比他們厲害?”
“那你跟我說,對不起,其實頌頌你是最棒的廠長,最講義氣,伊伯一直記得你給我一大筆錢,讓我退休。”
“不行。”陳伊伯怒目,可又對上林頌小人得志的嘴臉,想到自己有求於人,忍氣吞聲,尬笑,“我是說,最棒的是你伊公,你是第二棒,行了吧。”
“那好吧。”林頌哼聲。
林頌還策劃了其他幾個專題,船廠的女焊工,女油漆工、打磨工、衝砂搬運工的故事。
“我幹了三十年了,九十年代去過日本交流,參加王牌焊工比賽,小日本對我心服口服,他們一點都不喲西。”
“我還有國際認證的最高級證書,我焊的東西,船級社免檢,苦是苦了點,現場長時間要蹲,腰都不太行了,不過有活乾,比什麽都起勁!”
“問我在船廠乾活什麽感受啊?就每天都像在酒吧蹦迪啊,電焊的光就是酒吧大燈,切割的火花就是煙花,四周都是煙霧,開始打磨,一刷一刷,跟跳舞沒區別了。”
這些視頻有趣,生動,林頌最初策劃這些,是為了宣傳福興,到後來,更多的就只是記錄船廠的日常,和每一艘巨輪背後微小但偉大的人。
鄭棠儷看到船廠的女性專題後,也主動聯系上了林頌。
林頌受寵若驚,剛見面便笑問:“鄭總,你,你也想上節目?”
鄭棠儷沒好氣,覺得林頌看扁她,莫名也有了幾分少年氣性:“我上過央視、省台的采訪,我缺你這個帳號?才做了點成績,就忘記自己是哪根蔥了?”
林頌笑起來:“沒忘記,我是老鼠生的女兒,小蟑螂。”
鄭棠儷:“我講一次,你記一輩子?”
半年前兩人的關系就有一次大破冰,林頌把設備商沈總介紹來的漁船建造業務,都轉給了鄭棠儷。
那個季度,連正榮都開始缺單子,誰也不知道航運業的拐點會在哪裡。
鄭棠儷說:“原本我們都打算讓自己的航運公司,以租船的名義下單,讓正榮繼續造船。”
但這樣也勢必承擔更大的風險,林頌介紹來的漁船業務,正是救命稻草。
鄭棠儷沒問林頌為什麽不自己造船,顯而易見,林頌和福興都沒錢。
她聽著傻子林頌自己憨憨交待:“我的現金流稍微有那麽一點不夠,就算我想接單,也需要更嚴格的付款流程,訂合同時船主要支付20%工程款、開工時支付20%、造船時支付20%、下水時支付20%……”
“又開始大白天做夢了,林總?”鄭棠儷抿了一口紅酒,好笑,“這個行情,船東都很挑剔,你還想讓他們按照你設想的理想程序付款。”
“所以我才把單子介紹給你呀,鄭姐姐。”
鄭棠儷混跡商海,當然懂在商言商,她能猜到林頌想做什麽,卻還是心生感慨。
“你成長得很快,一開始你應付應酬,卻也懂提取應酬中別人透露的關鍵消息,現在你更懂,做生意是一門跟人打交道的功課,要會做人情,有主見,懂利益交換。”
卻不過分諂媚。
“的確是林清耀的女兒,林老廠長的孫女。”鄭棠儷看了眼林頌的眼睛,“這一回是誇獎。”
林頌眼似彎月,她的交換要求就是:“鄭總,你接下這些漁船單後,廠裡要承包出去的分段製造,讓福興來做,可以嗎?”
雖是詢問,卻很堅定。
2017年的年末,林頌有了第一次代表福興,跟政府團隊出國考察的機會,她登機前,給周其均發了張團隊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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