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圓房後,一有了欲念,也隻宿她房中,從不在外尋花問柳。
在蘭殊眼裡,兩人也算是過了一陣蜜裡調油的生活。
直到雙十年歲,幻夢破碎。
她在對他最為濃情蜜意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他深藏心底的秘密,知曉他另有所愛。
恍若一盆冷水劈頭蓋面,蘭殊心裡的妒意瘋長,怨念橫生,從此陷入了萬劫不複的狀態。
直到今天受下這一箭,徑直穿透了蘭殊的心房,疼得她有些迷途知返起來。
可惜,已經遲了。
隻盼他能念及這場相護,以及這幾年短暫的夫妻情分,放過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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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蘭殊如願見到了平安無虞的乳母,帶著兩個幼年的侄兒,從街角那廂緩步而來。
此時的蘭殊,已成了一隻孤魂野鬼,不知今夕何年。
她遊蕩四處山頭,找不到自己的墳墓。
生前記憶正在流逝,她靜靜站在街角,看著乳母步至洛川王府門前,抬起衣擺,緩緩下拜:“求王爺將姑娘的遺身,歸還老奴!”
“王爺不願將她葬入秦家祖墳,老奴願帶她離去,還請王爺許姑娘入土為安,莫讓她魂無所托,不知歸路!”
街坊四鄰議論紛紛,聽來話頭,乳母每日複求,已有三月之余。
王府閉門謝客,亦有三月有余。
今日,終得管家鄒伯不忍,開了府門,紅著眼眶摻起乳母,拭淚哽咽:“並不是奴等為難老夫人,王妃生前待奴等寬厚溫柔,奴何嘗不希望她能入土為安.......只是王爺不肯見人。今日一清早,王爺他……還將王妃給燒了!”
蘭殊怔在一旁,美眸圓瞪。
大周朝土葬為尊,損毀死者屍體,是為大不敬。
乳母瞠大了雙眸,怒而推開李伯,悲憤交加,撐著一副老邁的身軀,上前叩著朱門討要說法。
王府家兵自不會讓她進門,蘭殊愴然飄入了王府,企圖尋出一些自己的骨頭沫。
民間傳言,逝者融入大地,才能接連地下的忘川。
沒有屍身載魂,人便不得往生。
秦陌,已恨她至連投胎的機會,也不願施舍她了嗎?
蘭殊心口生涼,複而,自嘲一笑。
確是她,先害死了他的心上人。
在他眼裡,其心可誅,她罪當,挫骨揚灰吧。
正這麽遊著神,隱約間,她在西南佛堂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頎長身影。
說是熟悉,卻又,不識。
那人步履蕭索,滿頭披散著白發,不該與她那風華正茂的夫君,有著相似的背影。
蘭殊情不自禁地跟了兩步,心想掠前睹一睹他的尊容。
那背影似有所感,迎風回首的那瞬,蘭殊好似看到了那雙她生平最愛的睥睨鳳眸——透著猩紅血絲的眸底,卻像失了光的寒星,空洞,而毫無生氣。
蘭殊有些驚駭,正待仔細辨認他的面容,魂身忽而一浮。
不知哪兒忽然冒出的吸力,無形將她束縛,墜入一片漆黑之中。
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四周傳來疑是頌經的雜亂聲,蘭殊最不喜禿驢,掩著雙耳,眉心緊皺。
而當一切歸於沉寂,眼前漸漸出現了燈火之光。
四周開始出現模糊的景致,似庭院錯落,曲徑通幽。
蘭殊的眉稍處,落下了一枚雪花,壓在她密長的睫羽間,引得她眨了眨眼。
手腕間,隱隱約約,感受到一絲涼風灌袖的寒意。
可她已經作古,如何能感覺得到涼意?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斷斷續續,謹小慎微的叩門聲。
叩、叩、叩。
銀裳連敲了好幾下,裡邊兒毫無回應,喪氣地垂下頭,喃喃著埋怨了聲,“哪有新婚之夜,把新娘子丟在門外的?”
轉眸,只見自家姑娘目光空落了瞬,繼而,定格了片刻,猶似琉璃的瞳仁中,泛出一縷驚異的光澤,忽而瞪大了雙眼,張望著四周。
蘭珠抬目四望,簌簌風雪下,處處張燈結彩的院子,底調黑瓦白牆。
門前一棵過簷的玉蘭樹,本是光禿禿的枝丫,此時系上了許多萬紫千紅的花球,除卻凋敝之氣。
旁邊,一汪清池靜寂,結著薄冰。
這熟悉的每一個角落,並非她剛剛身處的洛川王府,而是東宮。
秦老王爺為國捐軀後,章肅長公主難抵物是人非,選擇了回宮寡居。
王府荒廢數年,直至秦陌作質歸來,方才重啟故居,下令修葺,成了後來的洛川王府。
在這之前,秦陌一直暫居在太子表哥李乾的府中。
她與他少時的盛大婚宴,就是在東宮辦的。
較之東宮前院的雕梁畫棟不同,秦陌獨住的這處小院,兩室一廳,構局極小,顏色素樸寡淡。
剛嫁過來時,蘭殊還納悶了陣。
後來聽鄒伯解釋,始知秦陌挑選這處簡居,正是他剛從突厥作質歸來的時候。
那時他在異國他鄉遭了太多迫害與暗殺,猶如驚弓之鳥,隻想僻靜獨處,不喜寬敞紛雜。
蘭殊當時嫁得心甘情願,聽來只有心疼,全不介意與他在此蝸居,精心打理著他們的麻雀小院,來年一開春,就往那碧波池裡撒了把芙蓉種子,開了一池的繁花,姹紫嫣紅。
仿若一幅雅致的水墨畫,橫梗一筆濃彩,看得秦陌頻頻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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