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殊勾回了神思,回過眸,猝不及防看到師兄站在了自己身後,不由愣怔了下。
邵文祁默然注視了她一會,和顏道:“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沒什麽,在盤算我這回該進的貨樣。”
“那,你想好了嗎?”
“......我再想想。”
邵文祁溫和地笑了笑,走上前,伸手握起了她掌下的那匹月白色錦緞,“小師妹喜歡這種款式?”
蘭殊望向那匹布,腦海中不由自主閃過了一道頎長的身影,短促的沉默。
邵文祁端詳著,分析道:“感覺這個應該能賣得好,這樣的紋路顏色,任哪個兒郎穿了,不得誇一句風流才俊,一表人才?定能迷倒萬千女兒心腸。”
蘭殊兩撇蛾眉微微朝中心聚攏,沉吟了會,伸手將那匹錦緞從他手中搶過,放回了展櫃中,搖了搖頭,“太騷包了。”
“我還是喜歡低調的。”蘭殊仰起頭,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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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這場生意,蘭殊頗有些心不在焉,並沒有談成。
她隻好同布行商家再約了一個時間。從布莊出來之後,蘭殊本想回家歇息,邵文祁有意購置新的店鋪,開口邀請她一同過去把關。
蘭殊最近也想買幾個新鋪子來添置家產,便欣然與他前往。
兩人走到了東市的中心地帶,邵文祁看上的香料鋪子就在這兒,走至門前,他四顧環望,先是噙笑讚許了一下店面的朝向與位置,而後邁步走進門內。
蘭殊緊隨其後,卻沒有留神那較其他門面更高了一截的門檻,險些被絆倒了一下。
邵文祁及時回頭,伸手摻住了她。
師兄向來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風姿,比起那些成天到晚隻喜歡舞刀弄劍的武夫,身形自然更為削薄,手臂也沒有那一股殺伐的暗勁。
蘭殊一搭上他友好的手腕,腦海中閃過另一雙結實的手,下意識覺得師兄有些偏瘦,應該再多吃一些。
蘭殊好心與邵文祁提議,只見邵文祁似是頭一回聽人這般建議,不由拎起眉梢,略有玩笑道:“我只要能背得動新娘子下花轎,不就很合格了?”
蘭殊怔忡了會,才回味出自己的審美有些奇怪的定型,唇角浮出一抹乾乾的笑意,與師兄一同笑了笑,不由心想,說的也是,師兄又不打打殺殺,確實不需要太強壯。
而蘭殊所能想象到邵文祁成婚後的樣子,定然也是夫妻兩人相敬如賓,什麽事都是好商好量。
不會像某些人,一言不合,就憑借體格力量的壓製,輕而易舉把人鎖在懷中,不是親就是啃,連想逃回娘家置氣都不成。
蘭殊甚至想象不出師兄會把一個姑娘抱在腿上的樣子。
邵文祁俯下身,低頭著意看了看那門檻,溫言道:“看來買下的第一件事,就是改一改這門檻了。”
蘭殊道:“其實注意點也還好,是我沒留神。”
邵文祁:“可它都把你絆了,自是留不得的。”
蘭殊不由笑道:“師兄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鋪子的新主人呢。”
邵文祁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眼中含了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恰在這時,門檻外,一名身穿絳紫色長裙的女人,通過侍女的摻扶,走下了馬車,正來到了邵文祁面前。
邵文祁聽到腳步聲,一轉頭,臉上的溫潤,瞬間變得有些凝固。
蘭殊只見來人身上婦人的裝扮,年紀已然不小,姿容卻還是風韻猶存,眼窩深邃,鼻梁高聳,頗有些異域美人的儀態。
轉而聽到邵師兄,喊了她一聲“阿娘”。
蘭殊微微一怔,竟不知邵文祁的母親,原是一名異族女子。他完全生得像是地道的中原人。
那婦人朝著邵文祁略一點頭,其間摻著一些不冷不熱的生分,轉而,目光朝著蘭殊看了過來。
蘭殊連忙福了一禮,再抬首,覷向了他倆的面龐打量。
大抵是平日邵文祁的氣質過於溫和,從未令人覺得他的骨相有半分異域的凌厲。
這會兒兩母子站到了一塊,蘭殊倒也從他們相似的眉目中,看得出是親生母子。
只是邵夫人掃過她身上的視線,有些冷淡的審視,令蘭殊一時間感覺,師兄溫雅的脾性,可能是遺傳了父親那邊。
邵文祁的面色顯然有些意外,也算不得自在,一行完禮,開口詢問:“阿娘何時入的京?”
邵夫人三言兩語解釋了下,蜀川的節度使端午入京,家中鏢局幫忙運送上京的貢品,她許久沒有來過長安,就順道一起過了來。
“聽於管家說你要買這間鋪子,我便過來看一看。”
話音一圃,邵夫人將視線又朝蘭殊身上挪了一下,這一眼,逐客令明顯。
蘭殊想來他們母子多年未見,應當有不少私話要說,便忙不迭找了個托辭,識相告退。
邵文祁本想帶她一起仔細看看這香料鋪子,眼見蘭殊的倩影就此離去,不由目光遺憾的追尋了片刻。
轉眼,邵夫人的目光凜凜而來,“這就是於管家說的,一直纏在你身邊的那位,成過婚的女子?”
她此前收到書信,得知邵文祁身邊多了個棄婦,嚴令家仆遞話,命他不許與這等女子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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