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姈揩了下眼角,思忖著蘭殊對秦陌說的話,搖頭痛心道:“我不是想來同王爺狡辯,也不求王爺還像以前那般對我們。”
“可我還是想同王爺解釋一下,殊兒,她絕對沒有故意騙你,更不似她口中說的那般一直在忍你。”蘭姈的目光迫切真誠,緊緊捏著袖間的帕子,眸光泫然,“我不知她是什麽時候知道的,但我敢確認,她在嫁給你之前,她真的不知情!”
秦陌的目光一下朝著她看了過去。
蘭姈悲愴道:“我們崔家的孩子,還不至於那般沒臉沒皮。我們若是知情,她若是知情......是絕對不會舔著臉嫁給你的!”
話音甫落,蘭姈眼眶微紅,伸手將一直捏在袖中的手帕拿了出來,只見素白的錦帕裡,裹藏著一個戴著鐵面具的小泥偶。
小泥偶已經有了些歲月的褪色,卻仍然保存的十分完好。
這個配著閻羅王面具的人偶,秦陌少年時期就見過。
那時他們去南疆出差,蘭殊擔心自己認床,便將它帶在了身上,睡覺時,總是握在手裡,挨都不讓他挨一下。
秦陌當時見她如此防備,還心想什麽小孩子氣的玩意,他才不稀罕碰呢。
此刻,蘭姈將它遞到了他手上,輕點了點那繞耳扣上的鐵片小面具,示意他,揭開它的真容看一看。
秦陌用指腹輕輕一推,那凶神惡煞的閻羅王面具底下,一副面如冠玉的少年臉龐,露了出來。
秦陌的雙眸微微睜大。
那狹長的鳳眸,睥睨的神色,微微抿直的唇角,不是那時可惡的他,又是誰呢。
少女當年的小氣,從來都不在於這玩意有多貴重,而是這東西,會暴露她的心。
蘭姈愴然道:“哪個小姑娘,年少不喜歡英雄呢?若她早知當年一事,又怎麽敢輕易將你藏在床頭?”
蘭殊最初的愛意,只是少女最單純的心動。
炙熱,內斂。
從萌生的初始,藏在這麽一個小人裡,每日每夜傻乎乎地看著。
一直看到天降福澤,竟真來了一道聖諭,令她夢想成真。
“哪個小姑娘,不願意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
從最開始,他就是她的如意郎君。
秦陌凝著那張精雕細琢的少年面容,心口就跟剜出了一道大口,血流了一地,渾身發冷,四肢發痛的麻木起來。
她嫁給他的時候,定是歡欣雀躍的。
秦陌不由回想起前世她剛嫁進門的模樣,總是一見他就忍不住笑,有時他都不懂她在高興什麽,可看多了她的笑容,心裡便覺得明媚敞亮。
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笑容越來越少。
秦陌的太陽穴嗡地一下,登時想起了那日他質問她為何發現他見異思遷,竟連吭都不吭一聲。
蘭殊的回答,充滿了自卑的笑歎,“可能也是因為,我當時覺得我不配吧。”
“不配什麽?”
“不配做你的妻子。”
他當時還納悶,她能有哪裡不配呢?
蘭姈說她以前並不知情,那她是嫁給他之後,才發現自己原不止是高攀,更是迫害他的罪臣之女?
以前只是別人提一嘴納妾,她便敢鬧兩三天脾氣。
後來發現他三心二意,她問都不敢多問一句。
除去為了給家人報仇,是不是也因為她喜歡他,卻由於自己爹爹的選擇,她生了愧疚心。
蘭殊沒有辦法指責自己的爹爹,甚至在她心裡,從始至終,都沒有認為爹爹的選擇有大錯,可越這麽想,她對秦陌的愧疚便越深。
所以後來的她,才開始不敢在他面前,多任性一點。
她不敢說,也不敢對他生氣。
秦陌的心一陣接著一陣緊抽,疼得長吸了一口氣。
蘭殊的出現,就像逼仄窗口透進來的一縷光,毫無征兆闖入了他的心扉,又刺眼,又引人不自覺上前,驅散著他心底積壓的陰霾。
而他沉浸在她給的溫暖與舒朗中,卻沒有及時發現那些逐漸朝她籠罩的烏雲,直到她突然消失的那一刻,才驚覺她身上的光芒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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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幕四合,闃寂無聲。
高台上的燭火,隨著絲絲拉拉的涼風晃動。
蘭殊獨自一人到了玉清觀,再度坐在了蒲團上,凝著爹爹的牌位,出神了良久。
小時候,她一直都是崔宅小院裡,最不聽話的小孩。
娘親三天兩頭便會對著她扶額歎氣,可爹爹卻愛助紂為虐,寵溺她任何一刻的調皮模樣。
她小時候最喜歡在爹爹的書房四周跑動,這樣一犯什麽事,她就可以及時躲到爹爹身後。
那日的夜晚,月色像今日一樣忽明忽暗。
她在書房外頭的草叢裡捉螢火蟲,聽到了屋中一聲強烈的斥責,走上前,透過門縫,聽到了爹爹和太爺爺的談話。
蘭殊那時還小,一點兒都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麽,卻記住了那個數字。
三十二萬六千八百石。
她並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直到後來,她嫁給秦陌,成了尊貴的攝政王妃。
有一日,她去拜訪崔太爺爺,同樣在門外,無意間聽到了他同別人討論這個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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