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何的響指突然停下,像是小醜在唱滑稽的歌突然被打斷。
霍文溪身體向前傾,“所以你是新世界的保險絲,一旦熔斷就完蛋了,為了不完蛋只能傾盡所有不去觸碰,你的存在就是威懾,威懾所有人不要犯錯,比我費盡口舌演講多少次都效。”
蘇何的臉色沉下來,笑容消失,霍文溪的身體越來越向前,好像在施加無形的壓迫。
“我在物化你。”霍文溪做了總結。
霍文溪在創造一個不會物化他人的世界,但她要物化蘇何,蘇何作為一把槍誕生,要作為一根保險絲死去。
蘇何的右手拳頭捏緊,鐐銬因為用力而緊繃,霍文溪感知到她的身體很緊張,那是個進攻的前奏,也證明霍文溪把她惹惱了。
霍文溪在等待她接下來要做什麽,很想看到蘇何喪失理智,那對她來說是一種隱秘的報復。
啪啪啪——
但蘇何握緊的拳頭張開,咬緊的後槽牙松懈,作為毀滅者,蘇何擁有絕佳的控制力,精準到每一塊微小的肌肉。
拳頭變成了鼓掌,蘇何最初的節奏很機械,後來越來越快,“這次我承認懲罰有效。”
霍文溪有點失望,這聽起來不像是誇獎而像是諷刺。
蘇何是複蘇會的首領,她曾是個傑出的軍人,她經過嚴苛的受訓和篩選才走到今天。
到現在為止,蘇何都沒有認輸,真是個讓人很棘手的敵人。
霍文溪說的保險絲理論不是單純嚇唬她,蘇何必須存在,那對於所有知情人來說才是真正的威懾。
美好的理論不會驅使人類進步,但對於恐懼一定會。
要麽創造烏托邦,要麽把世界讓給蘇何。
她曾以為這件事對蘇何有懲罰效果,霍文溪想讓這個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罪犯付出代價,但蘇何似乎可以忍受這種痛苦。
霍文溪抽完一根煙,站起身準備離去,蘇何突然叫住她,“你要走了?”
霍文溪懶得看她,蘇何問:“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霍文溪以為蘇何又在耍什麽把戲,蘇何倒是提出了一個很認真的問題:“她為什麽不殺我?”
蘇何沒有霍文溪看上去那麽自如,她不知道下次霍文溪什麽時候還會來探監,所以必須抓住僅有的機會。
“我想了很久,所有的事我都明白,只有一件事我不明白,”蘇何問:“祝寧殺我只是順手,為什麽有機會卻不動手?我明明告訴她,怎麽正確地殺了我。”
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計其數,任何一個審判庭都會判處她死刑。
那天黑色粘液吞噬一切,在祝寧獲得神的力量,就如蘇何所說吞噬全世界時,蘇何以為會迎來自身的滅亡。
她顫抖著擁抱黑暗,黑色潮水越近她心跳就越快。
死亡。
蘇何接近那兩個字,心中恐懼和興奮交織,活了那麽久她只為了那一刻而活著。
她渴望死亡,但黑色粘液只是淹沒她,略過她,跟所有人一樣。
在潮水般的黑色粘液消失後,蘇何仰望著那輪新生的太陽有些不解。
心中總是盤旋著同一個疑問,為什麽祝寧不殺她?
祝寧本人已經死了,蘇何只能詢問霍文溪,霍文溪是最了解祝寧的人。
霍文溪:“因為祝寧不在乎你。”
蘇何愣了,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回答,霍文溪對她的懲罰和報復都沒有這一句話來得沉重,好像一把懸空已久的刀落下。
蘇何目空一切,隻把成為新世界的祝寧當做匹配的對手,她把三號機逼到精神崩潰,她享受著祝寧的掙扎,她為祝寧講述新世界的真相,為她提供新的道路。
但她不在乎。
蘇何和一隻螻蟻毫無區別,那就是祝寧最後要告訴她的。
……
“到了。”秦雲把車停下。
活動現場已經準備完畢,台下來了很多記者和民眾,新聯邦國旗在雨中飛舞,那天有點小雨,人們穿著雨衣擠在一起,顯得既孤獨又熱鬧。
霍文溪出現後,人群沸騰起來,有點吹口哨鼓掌,有人在大叫霍文溪的名字。
講台上有兩頂用來照明和打光的大燈,燈光刺目,像是那天人們第一次看到的太陽,迎面朝講台走去時總忍不住眯眼。
霍文溪從蘇何的回憶中回過神,她告訴蘇何的答案沒有錯,因為那個時候的祝寧根本不在乎蘇何,她同樣也不在乎世界是否毀滅。
但不在乎的祝寧卻願意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跟霍文溪打個賭。
為什麽選擇拯救世界?
“因為我對人類抱有期待。”祝寧曾在清潔中心連環審問下說出這句話,那時的二代祝寧剛從垃圾場蘇醒沒多久,整個人還很“嶄新”,帶著蓬勃的朝氣,肆意又張揚,還有一股濃濃的中二病。
她堅信自己可以改變世界,也相信人類會越來越好,因為是運動員出身,她內心深處永遠都有最純粹的競技體育精神。
可以說祝寧終其一生沒有逃脫底層程序的設置,也可以說那就是她真正的底色,所以才有一代,二代,三代祝寧。
霍文溪很想問,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尋找到世界真相後,你還相信這句話嗎?
但祝寧已經無法回答了,於是這成了永遠解不開的謎題。
這是一個糟糕的世界,好像永遠也不會變好,好像永遠都會滑向那個最爛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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