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風只能更加小心,觀察著祝寧的脊柱,不確定地說:“好像在……重生?”
祝寧這次受傷過重,說是愈合並不準確,應該是在“脫胎換骨”,把壞的皮剝落,再慢慢長出好的來。
新的皮膚和肌肉層緩慢生長,而祝寧的骨頭正在逐漸被染黑。
一條黑色的脊骨形成,上面燃燒著微弱的火焰,那是屬於裴書的火,他死了,卻留了一部分在祝寧身上。
林曉風目不轉睛地看,脊骨後的皮膚從後頸開始正在關閉。
很像有人在給祝寧做外科手術,換了全身的血液和骨頭,現在到了縫合的階段。
又像是有個女鬼躺在祝寧身體裡,拉開祝寧的皮膚,跨進她的骨骼,然後從內部緩緩拉上拉鏈。
林曉風突然想到這個奇怪的比喻,這樣想著,簡直祝寧後背還長著一張臉,身體裡還有一個人,而那人正在與她對視。
巨人正在祝寧身體裡轉生。
雖然林曉風隻說了短短一句話,但祝寧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這大概就是祝遙讓自己進入烏托邦的原因。
作為一個容器,她吞噬完所有汙染物之後應該會成為唯一的汙染源。
她想到裴書之前說過的汙染源唯一論,祝寧一直以為只要找到巨人的心臟,把心臟殺了這個世界就被拯救了。
現在心臟已經被淨化,但世界還是汙染狀態。
沒想到祝寧根本不是救世主,充其量算是一個高端工具人。
唯一汙染源確實存在,不過跟裴書想的不一樣,因為唯一汙染源將會是祝寧本人。
裴書一直對世界很好奇,在時時刻刻想要自殺的前提下,祝寧看得出來,能讓他興奮的就是世界的真相了,每次找到什麽線索,裴書頹廢的目光會被重新點燃,好像找到當年出牆的初心,每個調查員都是為了尋找世界真相而獻出自由意志的。
如果裴書活著,他知道這個事實會怎麽想?祝寧已經無從得知,再也沒有人可以跟她討論這些。
祝寧想看看裴書的調查筆記,後來發現那玩意兒早就化成灰了,生命消逝太容易,祝寧來不及反應就結束,連個念想都沒有。
裴書也是祝遙計劃裡的一環,祝寧更加無法想象裴書知道這個事實有什麽反應。
是想找祝遙報仇嗎?還是覺得自己早點死更好,或者根本不在乎?
祝遙真厲害,祝寧回想自己的記憶,怎麽把記憶做的這麽真實的?連細節都有,如果能見到祝遙,祝寧真想問一問,技術上很好奇。
您怎麽給我編造的記憶,可以好好說說嗎?
祝寧大概有點惡趣味,心中憋著一口氣,突然想親眼見到自己的製造者,跟房盈一樣。
祝寧的系統中數據流滾動,她淨化世界的任務竟然有百分之五十五了,新系統的頁面如此簡潔,增長的任務進度條,縮短的生命進度。
和隊友的死亡相比,祝寧死不死的好像都沒什麽所謂。
林曉風想問祝寧接下來什麽打算,白澄沒說過下一個自己在哪裡,林曉風如此渴望再去尋找新的白澄。
但林曉風實在是不想給她增加壓力,“我去找找愈合劑。”
林曉風找到祝寧之後不敢走遠,她身上只有兩支都給祝寧用了,想去再找點過來,能照顧祝寧的只有她。
“不要。”祝寧乾脆利落拒絕。
林曉風動作一停,意識到祝寧如此脆弱,像是個被拚接好的玻璃瓶,滿身的裂痕。
祝寧不想要自己離開,她想有人陪伴。
林曉風明白了這一點,把祝寧摟在懷裡,剛開始姿勢有點笨拙,一直以來林曉風都是被照顧的那一個,細節上把握不到位。
但很快林曉風就掌握了,因為這件事自然而然發生,不需要多做什麽。
祝寧作為病人很乖巧,也很坦然露出自己的傷口,愈合的速度相比之下很緩慢,而脫胎換骨往往意味著疼痛。
林曉風沒有準確的時間觀念,只知道祝寧哪怕睡著了都在發出痛苦的呻吟,該有多疼啊,林曉風不敢想,被人活生生扒開骨肉,再硬生生縫合上。
祝寧疼得滿臉都是汗,林曉風就幫她擦一擦,她沒發燒,意志力驚人,竟然沒說過什麽胡話,最多在無法忍受時咬著一塊兒破布硬扛。
過了大概十幾個小時,祝寧後背最恐怖的傷已經完全愈合了,但整個人還是沒精神,林曉風的傷腿拖得太久,祝寧終於放人,讓她去找點物資回來。
祝寧這個舉動特別任性,但林曉風喜歡她難得的孩子氣。
祝寧沒有安全感,讓林曉風走兩步就發出點動靜報平安。
祝寧沒說具體要怎麽報平安,所以林曉風自由發揮,她順著巨人的骨髓往回走,明明是在汙染區內部這麽危險的地方,但她卻很幼稚的,每走五百米就要大喊一次:“我很好哦!”
“我還活著哦!”
祝寧沒力氣也沒法回應,只有林曉風一個人大聲呼喊,她想到汙染之前山裡的人會唱山歌,是不是也這樣?
大喊會壯膽,這樣想獨自行走便不再害怕,甚至連悲傷都少了,瘸著腿走路都更輕快。
林曉風不只是在跟祝寧報平安,也在跟裴書和白澄說,我很好。
林曉風邊走邊喊,很快走回那片灰敗的土地,手電筒掃過的地方全都是骨灰,她做了心理準備還是呆愣很久,像是走進了黑黢黢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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