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寧不知道踩了哪個人頭的管子,跌進小腿深的綠湯池子裡,明明也會游泳,還戴著頭盔,但整個人愣是爬不起來,能被這玩意兒給淹死。
上百個人頭,全都是陌生人的臉,蟲子一樣往祝寧身上撲,祝寧不知道,玻璃缸破裂之後,其他喪屍像是聞到了香味兒一樣往這兒湧來。
裴書開著飛車,他的任務是負責吸引火力,剛開始還有效,喪屍嘛,都是沒腦子的蠢貨,他往下扔炸彈像是在水裡扔了一把魚食,喪屍屁顛顛往這邊跑。
但裴書很快就發現不論怎麽折騰,扔多少炸彈下去,哪怕在喪屍面前花樣飛行,也引不起對方一丁點注意力。
喪屍潮已經扭頭轉向了教學樓,目的地正是祝寧所在的方向,祝寧所在的教室窗戶破裂了,裴書特地放低了飛車,靠近教室,裡面的情況比他想的還要糟糕,裡面像是早班車一樣塞滿了,裴書根本看不見祝寧在哪兒。
這輛車火力有限,裴書在車上難以提供援助,他在想要不下車,他火系異能,如果在祝寧身邊還能起點作用,要是找到了汙染源,他可以出手。
裴書也沒想明白,祝寧身邊也不帶個保命的,萬一退行到孩童時代,別說使用異能了,都看不懂留下的線索,她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
裴書之前本子上畫的黑色漩渦到底是什麽?
林曉風坐在副駕駛座上,她的記憶已經退到八歲。
她上一段記憶在攝影棚,他爸爸讓她對著鏡頭笑一笑,林曉風像個人偶一樣任憑父親擺弄,對著鏡頭賣力微笑,笑得臉都發僵了。
一醒來就在這兒了,地下一片火海,到處都是奔走的屍體,像是從溫室裡挖出來的花朵丟進了田野,四周都是豺狼野獸。
林曉風第一反應是被人綁架了,要麽就是私生飯,她被嚇得直發抖,問:“你、你是誰?”
裴書頭疼,聽到林曉風的詢問一愣,他是誰?
他是裴書,他剛進入調查隊,是隊伍的新人,第一次出牆,看牆外的世界很新奇。
他們調查員,立志要尋找世界汙染的源頭,找到隕落的真相。
裴書感覺腦子很不正常,一根弦隱隱約約就要斷了,他沒摸準自己的狀態,知道自己叫裴書,但聽到這個問題好稀奇,變得哲學而茫然,對啊,他是誰?
除了裴書,他是誰?
……
白澄感覺這件事兒好像到頭了,外面的喪屍已經找到了這間教室,密密麻麻擠滿了,這麽窄的門進不去這麽多人,喪屍堵在了門口,一個勁兒往裡伸胳膊。
像是她以前看的一部老電影,也是這麽多喪屍的胳膊擠作一團。
白澄想跑也來不及,何況她沒那麽想跑,身體對她來說無足輕重,一個沒了,還會有另一個。
她是屍體,喪屍對她的興趣不大,這麽多人頭也沒一個往她身上爬。
她是個局外人,這個汙染區域剝奪記憶,剝奪認知,但從未剝奪過白澄。
白澄眼看著祝寧被撲倒在綠色的液體中,因為身上壓著的全是人頭,都看不清她到底在哪兒,好像祝寧在野外,不小心失足掉進河裡,被水底的鱷魚分屍身體。
白澄想了想,沒有出手,而是老老實實做了一個賞金獵人該做的。
她心中有杆秤,公平交易,沒有什麽見義勇為。
白澄站在牆邊,說:“你叫祝寧,你失憶了,來教學樓尋找線索,你進入了一間密室,裡面都是人頭,你找到了學生證上失蹤的安詩,看頭盔,上面記載著信息……”
白澄像個唐僧一樣念叨,一直重複這番話。
祝寧的記憶退到了十一歲。
她每一次都要經歷失憶,因為貼著安詩的眼睛,導致失憶的速度幾乎是指數級上升,毫無喘息的余地,每兩分鍾就要失憶一次。
她聽著白澄的提示,剛反應過來,才看了兩行頭盔,閱讀完畢就再次失憶。
她像一條永遠在尋找記憶的金魚,反反覆複做無用功,太快了。
像是在海邊用沙子蓋堡壘,剛建起一個模型就被海浪拍打淹沒,又要從頭開始。
這一次,祝寧只有九歲。
她正在上語文課,老師念念叨叨的,祝寧小時候有點多動症,坐不住,看著窗外的雲幻想,那不是一朵雲,而是外星人的飛船。
小孩子都愛幻想,外星人要來攻打地球,祝寧會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跟外星人殊死搏鬥,一眨眼自己真的在跟什麽玩意兒搏鬥,那是一雙眼睛。
祝寧被壓在水裡,早就撲騰不動了,身上壓著一座山的重量,無數人頭附著在她身上,她在沉浮中看向頭盔面板,上面全是刻下的小字,一排排尤其密集,少數幾句話比較突出。
你叫祝寧,你媽叫祝遙。
這句話曾經指引著她,每一次失憶,祝寧都會從這句話裡汲取力量。
現在祝寧聽著白澄的提示,看著這句話眼睛有點花,好像沒法得到更多信息了。
她的注意力偏向了另外一句話,準確地說,是一個字:吞。
這個字覆蓋在所有信息上,特別突出,好像其他信息都不重要,她是誰不重要,母親是誰也不重要,只有這個信息最重要。
吞什麽?怎麽吞?
祝寧的身體本能是張開嘴,像是個嬰兒本能尋找食物。
她感覺後頸處湧動出什麽東西,像是一團瀝青做成的手掌,溫柔地包裹住了祝寧的身體,按照平時,祝寧會覺得這玩意兒特別惡心,現在隻感覺親切,像是危險時期看到了家裡養的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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