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自劍說話的語氣很溫和,好像是為了許梅好,越是底層犯罪率就越高,他對著這樣的許梅給出的建議竟然是不要來這兒工作。
“女孩子一個人很危險,很容易遇到變態的。”
他的表情很認真,說話也不像是開玩笑。
他骨子裡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是個好人吧?
許梅微笑著回答他,一直很興奮地點頭,好像得到了老板的嘉獎是她作為員工最幸福的事。
“太蠢了,”高自劍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什麽地方就敢搬進來。”
祝寧問:“這裡怎麽了?”
高自劍難得聽祝寧說話,覺得祝寧的聲音很好聽。
“你不知道啊?”高自劍很少找到願意聽自己說話的人,“這兒以前是實驗基地。”
很像,祝寧想通了,棋盤式的格局用來做實驗肯定很方便。
祝寧不需要詢問就知道這地方原來屬於誰。
普羅米修斯原來是想告訴她這個,永生藥業又在這兒幹什麽?
高自劍期待祝寧繼續詢問自己,但她沒有再問了,好像對他根本不感興趣。
祝寧的表現讓他感覺有些挫敗,為什麽不繼續問了呢?
她不想知道自己發生過什麽嗎?
高自劍有些納悶兒地看著祝寧,這個人身穿黑色清理者工作服,頭盔似乎破損了,但她從頭到尾都不怎麽說話。
自己都這樣刺激她了,祝寧竟然不生氣。
她遭受過驚嚇,精神值應該一直被重創,但她沒喪失理智也沒產生幻覺。
太奇怪了。
高自劍太想找個人說話了,他決定無視祝寧的表情,他很想訴說自己的心事。
“你覺得她可憐嗎?”高自劍露出了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我也很可憐的。”
他也很可憐,沒有人聽他說話,人最可憐的是,沒人覺得他可憐。
他從出生起就在蟻穴。
“我父親以前是研究員。”高自劍說。
他父親之前為永生藥業賣命,研究進行到最後一個階段,實驗項目被迫終止,所有研究員和設備一起搬離。
永生藥業撤離後,這裡被房地產商接收,很快修繕一番重新出租。
資本追逐利益最大化,最大化的利益就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榨出汁水的機會。有段時間蟻穴甚至被打造成網紅小區,在網絡上很火,大家需要排隊入住。
但他爸不知道哪兒來的善心,他剛開始嘗試關停蟻穴。
“都是金屬汙染不能給人住的。”
“你們會被汙染的!”
“不能住!”
但沒人願意聽他的說話,這裡很便宜,房租是外面的二十分之一。
一個人在蟻穴面前顯得如此渺小,根本無人在意。
後來父親離開了永生藥業,他放棄了光鮮亮麗的研究員工作,像是贖罪一樣在小區內部開了一間診所,專門給殘次品服務。
收費很低,基本上是在貼錢做公益,高自劍小時候就記得家裡很窮。
因為窮,他穿不起好衣服,衣服都是破損的。
因為窮,他無法去外面更好的學校上學,而是在家自學。
因為窮,他沒辦法融入外界,他身邊都是殘次品。
對父親來說,自己的需求永遠都是被排在病人身後的。
他對父親充滿怨念,如果他父親還在永生藥業做研究員就好了,那樣他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
但他家被這間診室拖垮了,生活在金屬汙染地,高自劍長不高,父親也很早去世。
他希望自己的兒子可以繼承自己的遺願,他把診所留給了高自劍。
父親有一個高尚的目標,他要給殘次品看病,所有人都拋棄了殘次品,但他不會。高自劍所有的拒絕都顯得自己像個小人。
要做一個溫柔善良的醫生,所以高自劍無法拒絕。
做個好人的成本,遠遠超過高自劍的想象。
全科門診壓力太大了,高自劍經手之後,把這兒變成了牙醫館。
因為哪怕是殘次品也必須要看牙,果然他的判斷是對的,他擁有一些商業嗅覺,黑夢泛濫後,他的生意很好。
他每天上班路上都會路過殘次品,他們躺在角落裡吸食黑夢,吸到牙齒爛光,骨質疏松,直到死亡。
他想不通這些人到底有什麽拯救的必要。
他想不通當個好人有什麽必要,父親的下場並不好。
他也想不通自己工作的意義,父親教他要做一個善良有責任心的大夫,他做到了,他對每個患者都和顏悅色的,他從不輕視自己的患者。
但是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聽到一聲來自牙齒的求救聲。
醫生,我牙疼。
醫生,我牙齒好疼啊!
牙齒裡的人一聲聲重複,弄得他很煩,他必須要去拯救這個患者。
高自劍拯救了牙齒裡的人,看著一把電鑽從天而降,他成了汙染源。
“我總是想不通,”高自劍說:“他為什麽知道這兒有金屬汙染,還願意在這兒生活,還要讓我在這兒生活。”
“我後來想明白了,他就是在贖他的罪,他用我的生命贖他的罪。”
一個人贖罪不夠,他要讓自己的兒子跟著一起贖罪。
多偽善啊。
高自劍:“我只是個受害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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