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發現恐怕她命都會沒有。
邱綠是真的不敢騙他,也沒有心思騙他,明玉川對欺騙十分敏感,邱綠總覺得他像一面能映照出他人心緒的鏡子,雖然更多的時候是他多疑,但也經常能猜對人內心深處的所想所思,這讓人很不寒而栗。
邱綠覺得,這大概是因為他總是習慣站在最惡的角度去揣摩他人有關,將他人內心深處的惡意拉扯出來,例如邱綠,在隻認為對方是個溫室花朵時,也不是沒有想過要不要欺騙他,可邱綠不喜歡欺騙,所以才作罷。
想必如果她是個擅長欺騙,不誠實的人,一旦被其發現,後果定會不堪設想。
“綠奴,”豐充歎了口氣,因為明玉川幾乎每日都要去看她的緣故,邱綠住的偏殿距離主殿很近,哪怕豐充有刻意放慢腳步,也快到了地方,“殿下在你之前,養的是魚,鳥,狸奴,再從前,多是一個人下棋,你勿要對殿下說謊,也勿要對殿下油嘴滑舌。”
豐充說著,忍不住想起從前那只會學人說話的鳥雀。
當時殿下還不在如今的金雲台,而是在皇城裡,他受著擺布,每日上朝就像個擺件一般坐在太后清納蓮之側,一聞下朝的鼓聲便對一切置之不理,徑直往放置著鳥雀的偏殿去。
有些鳥雀的眼睛不喜見光,殿下也不喜他人看見自己養的鳥雀們,偏殿整日整夜都掛著布簾,除殿下自己之外,只有喂養鳥雀的豐充可以進去。
如今想來,那些鳥雀當真美到好似神鳥一般。
豐充就算是每日負責給這些鳥雀們喂食,都無法習慣它們那青色,或是紅色的羽翼,殿下給它們各個都取了名字,其中有一隻通身綠色的鳥雀,那是有貴族聞言殿下喜養鳥雀,特意送來的。
那隻鳥雀會學人說話。
殿下特意許人過來教習那鳥雀歌唱,或是背些詩詞,整日整夜的將自己關在偏殿裡,唯獨那隻鳥殿下未替其取名。
意外便是一次殿下因節日離宮,當時豐充與殿下一起前往,共在民間小住三日,爬山祈求今年的風調雨順。
再回來時,那通體綠色的鳥雀學會了殿下從未教過的話,會逗趣,脖子一歪一歪,誇讚殿下的面容美麗,聰明才智。
學會了些誇人的話。
是清納蓮太后擅自做主教那鳥雀學會的。
那鳥雀死在殿下手裡,其余幾隻被殿下拿著籠子扔摔了出去,自此對養鳥再不熱衷,聽了都心感厭惡。
殿下並非是厭惡清納蓮。
不如說殿下對他人都並無太多情緒,唯一有的情緒便是不喜,只要是對人,殿下便不喜。
所以豐充如今就算是扛著這女奴往主殿走,心下都有一種頗為不真實的感覺。
好似這女奴其實是山野精怪所變,不然殿下怎會忽然養了一個人,一個女奴。
“說謊?油嘴滑舌?”
誰要對他說謊或是油嘴滑舌?
邱綠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她被豐充扛上台階,哪怕外頭雨這麽大,也聞到那股極為濃鬱的臘梅花香從竹簾裡滲出來。
平白令人感到不舒服。
未知總是讓人害怕,就算是邱綠也會有一樣的感覺。
她不知道自己又怎麽招惹到了明玉川,也根本就想不到。
總不能是因為她說要吃三頓飯,明玉川回去想了想生氣了吧?
不會那麽摳門吧?
她滿腦子亂想,豐充一手扛著她一手撩開了竹簾,邱綠聽到一種頗為奇怪的聲音。
像是瓷片不停碰撞發出的清脆聲。
可她又想不到是在做什麽,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邱綠被豐充放到了燒著地龍的溫暖地面上,甚至在光潔的地面上,她都聞到了一股頗為馥鬱的臘梅花香。
這是邱綠第一次來到主殿。
從前,她遙遙望見過一次金雲台的主殿,就是第一次來,她被楊蕎和阿殷帶著,望見對面那拉著竹簾的殿宇。
不知道為什麽,哪怕燒著地龍,這裡也泛著一種久未見光的陰冷,臘梅花香近乎染盡了這間殿宇的寸寸角落,整座殿宇好似被罩在一個暗不見光的籠子裡。
邱綠聽到那怪異的瓷器碰撞聲一頓。
“你回去吧。”
她聽到了明玉川的聲音,如往常一般輕聲細語,溫柔淺緩,甚至透著股很好欺負的虛弱感。
“是。”
哪怕明玉川聽不見,豐充也如此說,邱綠余光望見豐充離去的背影,她被放在地上,渾身都捆著麻繩,動彈不得。
邱綠聽到了明玉川那怪異的腳步聲。
他沒有穿木屐,赤腳‘走’到她的身邊,腳步像是拖拽著什麽東西一樣,先是在邱綠的身後,接著,才繞到邱綠的面前來。
先入眼的,是他垂地的長發,那發尾極黑,又順,暗紅色的衣擺垂在地上,邱綠望見地上的猩紅,還以為是他垂落的衣服,直到他手裡拿著燈籠彎下腰來,邱綠才看到他腳底下踩著很多的血,光是這麽一會兒功夫,就在原地凝了一小灘。
邱綠眼睛微微睜大,她下意識咬緊下唇,才沒有泄露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就像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樣。
當時邱綠也看到了他踩著的木屐腳底落出了血,當時她還在想,不知道那血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燈籠的光亮落在她的臉旁,邱綠眼睫微顫,她轉過眼,望向正彎腰端詳著她的明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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