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在盛怒中也沒有失去理智,他彎腰撿起了手機,把砸他手機的人和攔著一起起哄的人默默記在心裡。
他潛意識裡,把這次反擊當成了一次長久壓抑後的發泄。
所以當他在暗巷裡把那四個人打得爬也爬不起來的時候,他心底很痛快,拳頭砸在人體上回饋回來的痛感,讓他心底產生了近似悲涼的解脫。
那次,遲拓沒有被退學沒有被遣返回國,真的純粹就是他找了個徹底的監控死角,以及藝高人膽大——他始終沒有讓那些人看到他的長相。
那四個人在前一天犯了其他的事根本不敢報警,砸遲拓手機只是他們日常欺負人裡面的一個微小插曲,誰都沒想到這個異鄉人的拳頭會那麽硬。
他們在醫院待了一個月,隻記得打他們的人個子很高,以為自己得罪了真正的地頭蛇,瑟瑟發抖。
遲拓甚至還去醫院看過他們。隔著住院病房的玻璃門,看著那四個鼻青臉腫鬼哭狼嚎的混混。
他有點回不去了,從來不花錢買東西的他買了個沙包回家,可是也找不到那種毆打在人體上的快感。
他知道自己出了問題,他心裡有一些無法宣泄的情緒,因為這次暴力事件上了癮,但是他理智尚在,所以最後,他選擇了自殘。
非常隱秘的自殘,用塑料袋綁住自己讓自己窒息,暈過去以後手上力道變小就可以恢復呼吸,吃下去以後催吐,食道因為胃液返流後的灼燒感讓他覺得痛快。
他外表看不出一絲異樣。
隻除了急速瘦下去的身體,和逐漸變差的成績。
他也試過求救,他省吃儉用買了七月份回國的機票,想見安久久一面,但是安久久七月份沒有時間。
遲拓安靜的退掉了機票。
再後來,遲拓因為精神恍惚一時失察,張柔又一次自殺差點成功。
而遲拓那時候幾乎已經無法入睡,前一天晚上胃酸逆流和窒息,情緒崩潰,跪在張柔面前求張柔不要再自殺。
張柔說:“他一直叫我媽媽,他說媽媽我只有你了,他說媽媽我真的好想好想安久久。他就這樣哭著哭著蜷在地上開始抽搐,那是我那段時間第一次聽到外面的聲音,睜開眼睛就看到小拓一邊嘔吐一邊不能自控的抽搐。”
張柔說這些話的時候,安也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安也也不敢去細究自己現在的心情。
最開始,醫生診斷遲拓是焦慮症,因為他清醒過來以後一切都很正常,畢竟他們家庭太特殊,醫生說高壓下的崩潰也是一種宣泄。
遲拓對於治療也算配合。
就像重逢後安也看到的那樣,他對自己的病輕描淡寫,按時吃藥,按時就診,配合各種檢查。
張柔經過那一次之後,逐漸清醒,開始和外界有互動,醫生說這一次應該已經熬過去了。
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有了希望。
那一年,張柔記得,安也拿了第一個有含金量的最佳女演員獎。
遲拓臉上也多了點笑容,成績沒有掉到最低,他開始一點點往上追。
遲拓舅舅的面店也慢慢地補損回來,家裡的一切看起來都在逐漸變好。
隻除了遲拓。
沒人發現他還沉在那裡,所有人都忙著活著自顧不暇,沒人想著去撈一下他。
“他看起來太正常了。”張柔一直用很慢很慢的語速說著這些話,像是在一刀刀的凌遲自己,“或者說,在我的腦子裡,我的小拓一直都太正常了。”
所以,她忽略了遲拓因為窒息眼底長年的可怖紅血絲,她忽略了遲拓越來越差的體力,她也沒有注意到遲拓一點點往下掉的體重。
直到有一天早晨,遲拓沒有起床吃飯,他早上還有課,自從張柔逐漸變好以後,他從來不會遲到早退。
張柔就去了遲拓房間。
發現她兒子頭上套著塑料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那一刻,她才發現,他蓋著被子的身體看起來居然都沒有起伏,他瘦成了一片紙。
那是第五年,安也徹底消失不聯系遲拓的那一年。
“他差點就死了。”
如果不是他才二十出頭,身體底子又一直很好,可能真的就死了。
那一次,他在醫院裡住了半年。
現實諷刺,病情一直反反覆複的張柔,被醫生說起來複發可能性很大需要重點看顧的張柔,因為遲拓這一次刺激,徹底回了神。
可遲拓並沒有好起來。
他太習慣把所有可怕的事情都當成一件小事,甚至那一次搶救回來以後,他也仍然覺得,這只是一次意外。
他所有的情緒都被隔離掉了,但是身體仍然會有反應。
直到那一年生日,消失了一年的安也給他發了一個兩百塊錢的紅包。
像是被突然敲碎外殼的蝸牛,那一瞬間痛不欲生,情緒和外界終於被接上了一條很脆弱的線。
他去加拿大讀研究生的時間比安也以為的晚了一年,他的身體又調理了一年,新加坡這邊的學校因為他大學時候的出勤率都拒絕了他的申請,遲拓最後選擇了加拿大,因為那邊可以少讀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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