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下馬,說:“不是現在,過兩天。”
荊翁腿一軟,眼淚鼻涕突然又出現了:“大人怎麽還要走啊?”
祝纓好言安撫一番,荊翁還是哭成了個淚人兒。一群人嗚嗚咽咽,祝纓道:“我會將一切安排妥當再離開的。不會悄悄的走,過兩天山裡回來,我請大夥兒吃個飯。”
荊翁哭得更凶了。
……——
比荊翁哭得更凶的是張仙姑。
她告訴自己,不能當著女兒的面哭,不然會讓女兒擔心。然而,當祝纓到了別府,開始安排別業事務的時候,她還是哭出了聲。
祝大抱著頭,挨著根柱子蹲著,悶聲不吭。
祝纓道:“怎麽都這樣了?這不比咱們當年第一回 上京時強多了?你們在這裡平平安安的,我呢,帶著幾十號人護衛。”
張仙姑一邊給祝纓收拾衣服,一邊說:“這都什麽事兒啊!你身邊一個知根知底的人都沒有!”
“誰說的?他們的根底我都知道。”
“我說的是沒人知道你的根底!”張仙姑一邊哭,一邊咬牙切齒的,眼淚鼻涕沾了祝纓一肩膀,“我跟花兒姐不在你身邊,你身上那事兒,誰給你遮掩?你道我是非得粘著你?不是怕你漏了痕跡,就說是我身上的事?花兒姐也是一樣的心思,你卻不帶我們。”
祝纓一長大,她就不放心祝纓離開自己。又怕祝纓月事來時被人看出來,即使家裡有仆人了,祝纓的貼身衣物,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她和花姐清洗的。祝纓長時間的出行,她和花姐必有一個要跟著,就怕到了日子。還能說是自己來事。
祝纓失笑道:“我應付得來。”
“哪有總燒衣裳的?”張仙姑恨恨地將一疊縫好的月事用物拍進祝纓懷裡!
祝纓抱起東西往箱子裡一塞:“我燒得起,怕有人拿我舊衣物詛咒我,不行麽?”
上回獨自北上正值冬天,順手將用過的髒衣服往炭盆一丟。
張仙姑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
祝纓聽她念叨了許久,看張仙姑總也收拾不完,天也黑了,勸父母去休息。
次日一早,張仙姑又給她收拾行李,祝纓早起將別業的管事們又召集了起來。項樂要隨她北上,別業祝纓打算交給花姐,讓侯五襄助守衛、杜大姐協助別府事宜。花姐本就有在本州行醫的任務,每月必有些日子帶著學生出外巡診,也算方便。
別業日常的事務,交給了領受月俸的“管事”來負責。他們每月向花姐匯報。
祝纓看好巫仁,給花姐留了話,如果巫仁願意,花姐也覺得合適的話,可以讓巫仁到別業幫忙。
一切安排妥當,祝纓提著幾條小魚,到谷倉附近轉了一轉。守倉人見了她,忙上來問好。這是一個從舊索寧寨子裡出來的人,看到祝纓就先笑,又好奇地看了看祝纓手上的魚。
祝纓將魚提了起來:“有小貓嗎?”
守倉人忙說:“有的!有的!”
祝纓用小魚聘了一隻小狸花,滿意地提著頸皮放到自己的臂彎裡,抱去見張仙姑:“喏!就它了!”
張仙姑茫然地問:“什麽?家裡有貓了,你又弄這個來幹嘛?”
“我要帶走的,娘看怎麽樣?”
張仙姑怔了一下:“也、也行。”
別業裡的人見慣了祝纓來了又走,以為她這次離開別業,也還如以前一般。張仙姑與祝大一路將祝纓送到了關卡,祝纓道:“回去吧,我……這就走了。”
張仙姑忍不住又哭了起來,祝大背過身去,抹了抹眼睛。
…………
祝纓再回山下,滿城百姓都盯著她,從福祿縣又跑過來上百號人。三縣士紳會同一些年長者,齊聚刺史府。
他們公推了“刺史姐夫”趙灃做代表,痛哭流涕:“大人走了,誰來看顧咱們呢?”
祝纓又好言撫慰:“我的心依舊在梧州。你們都是士紳人家,輪到你們看顧這一方鄉土了。”
一旁顧翁與荊翁哭著哭著聽出味兒來了,顧翁道:“我們也是有心的,就怕能力低微,還請大人不要忘了我們。”
荊翁也說:“梧州父老心念大人,日後還請大人也施以援手啊!”
他們是士紳不假,官員也會給他們幾分薄面,對他們多加袒護。祝纓呢?她更喜歡查一查肥羊們有沒有兼並。然而,除此之外,祝纓是真能乾事。這些年給梧州堆出了多少年輕官員了?她還能給大家弄來錢!她自己也不敲詐勒索富戶,等閑也不跟人翻臉、滅人滿門。
祝纓道:“這是自然。”
士紳們稍稍放心。
百姓哭得更慘,他們可太明白了,換一個官員過來,他們的日子取決於當官的是個什麽樣的人。下一個是什麽樣的,不好說,但九成九是不如祝纓的。
整個梧州的百姓以孤兒給親爹送殯的心,哭著把祝纓送出梧州城。
祝纓一直微笑安撫,直到驛站,仍有百姓不肯離開。直到出了梧州地界,身後的人才漸漸散去。
丁貴等人陪著哭得一塌糊塗,眼都哭腫了。丁貴哽咽地問:“大人,咱、咱們轉、轉水路,須、須得……”
陸路轉水路,要將行李移到船上。祝纓自己的行李不多,她的家當大部分都在別業了,自己就帶了些書籍、鋪蓋之類。錢財也沒帶多少,土產倒帶了一些。又有項家兄妹也帶了仆人、用具之類,又有祝煉,他的那點小小家當也裝了兩隻大箱子。祁泰、胡師姐等人也跟著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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