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侯和鄭熹父子倆沒有擺譜訓斥一些不該跑回娘家之類的話,反而比較關心鄭霖新年怎麽過,嶽妙君又問姑爺今天幹什麽去了。
鄭霖道:“我正要說呢,被英王請去吃酒了,說是外番今年朝賀的使者攜了商人。有商人帶了異域女樂,邀他先睹為快。新年還不夠看的?真是的。”
祝纓道:“年前就是要忙一些的,各王府都這樣。”
鄭熹道:“是麽?”
“您還不知道?如今在京裡的人又多,彼此認識的人也多,就這京城裡,您隨便指個人,七彎八拐的總能找著些人情關系。”
鄭熹道:“蠅營狗苟。”
鄭霖道:“爹,您說誰呢?”
“好好好,不說了,你們娘兒幾個聊吧。三郎,看見了吧?女兒大了之後就不能亂說話了,會被嫌棄的。來,咱們去那邊聊,將這裡讓給她們吧。”
祝纓順勢與他去了書房,兩人坐下,鄭熹問道:“有人找到你了?”
祝纓道:“不多,眼前就倆,以後不知道。這些人都有點兒意思,有話不直說,先要套交情。昨天來了個孟弘,今晚約給了戴瀛。”
“衛王和唐王?你還應付不了?這就到我這裡來了?”
祝纓道:“您還不知道我?以前哪見過這陣仗呀?我能混著過到現在,全是因為別人瞧不起我。我就是一個蝦米,現在泡水裡看著像是長了一點罷了,害怕。”
鄭熹笑個不停:“那有這樣自我貶損的?不用怕。”
祝纓道:“不是自我貶損,是真的。以前真是個蝦米,現在漲大了一點兒,也還不夠大。一個外任的官員,下一步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子,心裡沒底的。這個京城,要說市井,離開十年我也能揀得起來。朱門之內我是什麽也不知道。”
“也不能一直避著朱門走!”鄭熹說,“朱門之內也不太難,你回來就知道了。”
“回來?不是換個地方?”
鄭熹道:“還奔波?再不回來,這京城你就更生疏了!”
“那也是接著熬資歷。”
“熬資歷怎麽了?誰不得熬?早熬一點兒對你有好處。”
祝纓坦誠地說:“我怕回來之後我應付不來這亂局。京城就是個大磨盤。”
鄭熹道:“那你就做磨盤。不就是諸王嗎?諸王,也得看大臣。陛下這幾個兒子,也有湊熱鬧的,也不是人人都不好,你自己不要亂才能看清楚。”
祝纓道:“那您——相中了誰?不會是皇孫吧?要準備什麽?”
鄭熹也不說場面話,而是直言:“不是他。”
“咦?”
“他沒用。如果有什麽姓丁的人聯絡你,別理會。”
祝纓道:“好。那別人呢?還是誰的話都不接?”她盡力問得仔細一點,就像她說的,底下的事兒她門兒清,再往上她之前從未接觸過。經史是讀了一大堆,想也知道除了記載下來的事件,又有多少謀劃隱在陰影之中。
比如尚培基,外人只會說是他老婆運氣不好,仆人在梧州會館撞到了刺史,然後拎了一串粽子出來,斷送了他的仕途。沒人知道祝纓早就討厭他了,是故意去的梧州會館,項大郎已隱諱地向她告了狀。
鄭熹道:“接了之後你要怎麽辦?你還沒回來,就聽陛下的,陛下沒表態,你就誰也不親近,回來之後再說。你看好哪一個?”
“我都不熟。”
“不用熟。”
“要說,皇孫最劃算,可惜不能由著您安排。那就不劃算了。”
太子妃姓丁,但是眼前這個皇孫不是太子妃親生的,皇孫親娘出家做女道士去了。天子幼衝,對大臣來說算是好事。
前提是“天子”。
爭位的時候如果手上握的牌是個小孩兒,還不算太差。如果這小孩兒身邊的人不太靈光,那就趁早放棄吧,容易壞事。年紀小,是不可能與母親隔絕的,握著皇孫的人是太子妃。鄭熹已經為她頂過一回缸了。
鄭熹道:“看得還算明白。其他人呢?”
“我離得遠看不清,您要問我就只能說,想看一看他們是怎麽攏人的,又能攏到哪些人。”
鄭熹笑了:“私下的事能告訴你?能看到的都是明面上的,現在打明牌的就是個大傻子!還是要回來,別再想著再任三年的事了!頭胎是好的,當爹的得自己先過好了,才能保住這個頭胎。”
祝纓道:“好。”
…………
祝纓沒能從鄭熹口中問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她還真看不出來鄭熹在這件事中的立場。
她下午又在京城裡晃了一圈兒,往駱晟的府上去了一趟,謝他關照了蘇喆他們。永平公主府前車水馬龍,駱晟比在鴻臚寺還要忙。祝纓在這裡就沒有什麽優待了,她遞了帖子,眼見來的人太多,便從駱晟家離開了。
到得晚間,戴瀛又來了。
他也帶了些禮物,沒有孟弘那麽誇張,祝纓同樣沒有收。
戴瀛道:“您是朝廷大臣,我這樣上門索要,是蠻橫無禮。要是讓殿下知道了,該說我的不是了!”
“我最羨慕能讀書的人了,”祝纓說,“我以前自己也沒幾本書,就說,以後我要是有錢了,一定不能吝嗇。讓願意讀書的人有書讀,是我的心願。”
戴瀛一定不肯。
祝纓道:“那您就把這些舍給哪處施粥的寺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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