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縣令這下真“不敢”了!
祝纓不再與他玩笑,下令啟程返回南平縣。
…………——
回南平縣的路上,趁住在驛站的功夫,祝纓將這些日子積攢下來的公文都看了。其中也有侯五之前講的幾件事,另有幾件尋常事,再有是些邸報。祝纓翻了一下,暫時沒有什麽新消息,一切如常。
第二天傍晚,她便抵達了府城。
王司功、郭縣令等人都出來迎著,顧同也在一旁候著她。祝纓留意到李司法往上邁了一步,李司法之前的存在感極低,現在如此按耐不住想必是與案情有關。不但有漏放了盜匪之事,還有破了盜竊案子竟將火燒到了府衙的身上。李司法恨不得現在就去廟裡燒炷香!
王司功也頗不自在,本來荊家鬧事兒,正可借此試一試新知府的成色,偏不幸這事兒與他也有乾系。嬌嬌是女典獄,府衙裡招女典獄的時候是他在主持,最後報給現在已經去儀陽府的丘知府、原來的丘司馬批準。
所以,嬌嬌有事兒,也有他的事兒。他得跟知府一道,先把這場桃色鬧劇給消彌了。
郭縣令也不敢多看笑話,府衙在他的南平縣,有賊,就是說他的治安也不好。
幾個人臉上都掛著情緒,將祝纓團團圓住,連顧同也被擠到了一邊。
王司功道:“府裡不能沒有大人呀!大人就是定海神針,有大人坐鎮,百邪辟易。大人一離開,什麽妖魔鬼怪都冒出來了。”
祝纓道:“有什麽大案子,竟能慌成這樣了?”
“就是……”
祝纓道:“來,坐下慢慢講。”
一行人到了簽押房,祝纓坐下,小黃等人端茶遞水,項安擰了毛巾來給她擦臉。祝纓一面擦臉一面說:“人非聖賢,難免會有疏漏,能補回來就行。李司法,放走的那個叫洪春是麽?加派人手拿回來,細細審一審。”
“是。”
王司功輕聲說:“那盜竊的案子?”
“人、贓都拿到了,不是麽?”祝纓說,“贓物瞧瞧,折成什麽價兒,按值判罰多簡單?東西再歸還失主,只要失主拿得出證據來。”
王司功道:“就怕……荊家……這個……還有本府裡的衙役牽扯其中。”
祝纓問道:“哦?人呢?”
王司功、李司法等人心裡將荊家五娘子祖宗八百代都罵了,“無知婦人”、“不曉人事”、“敗家媳婦”、“家教敗壞”等等等等。恨不得現在能代荊五郎休妻。這麽個只會壞事兒的老婆,要來何用?
罵了一陣解恨,還要回話:“現在值房看押著,不能叫她回去。荊家婦人無知,她也無行,兩人鬧起來不打緊,叫百姓看了笑話,有損朝廷威嚴。”
祝纓道:“事情可有實據?”
王司功道:“婦道人家,聽風是雨,哪裡來的實據呢?不過據下官看,這瓜田李下,不如將她也開了,倒也清淨。”
李司法忙說:“還有賊贓的事兒也得問明了……”
祝纓道:“當初是怎麽弄進來的?”
王司功的臉就有點苦:“當初也是招不著合適的人看她識字才收了來的。想著女監也不用有什麽別的本事。”
“她一向可有違法之事?”
“那、那倒不曾聽說。”
“帶過來。”
王司功等人見她沒有叫升堂斷案,而是在簽押房裡叫來問話。心裡都有了結論:知府大人懂行,這事兒是要按在府裡,一床被掩了。這是極好的。
嬌嬌很快被衙役們帶了進來。
祝纓見過嬌嬌,她是那些女典獄裡長得最好看的一個,其實,當時有這麽個長得不錯的年輕女子混在女典獄裡她想不注意都難。當時看這個姑娘是有點驕橫又有點不大端莊的意思,不太合群。不過當時有小江主仆這對生人,跟大家更不合群,她還不太顯。
現在單拎出來,確實比一般人長得出挑一些。
李司法喝道:“賤人!你乾的好事!還不從實招來!”
祝纓擺了擺手:“好好說話。怎麽回事兒?”
嬌嬌跪在地上,仰臉看著祝纓,樣子竟有些嫵媚,道:“大人容稟,妾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他們就往妾的頭上扣屎盆子。妾冤枉!”
祝纓看看她,就這一身打扮,光養這一頭好發,哪月頭油不得花個幾十錢?出了事兒也沒耽誤她塗脂抹粉。以此類推,她的那點子俸祿不大夠她這樣生活的。祝纓問道:“你家在何處?父母長輩做何營生?”
嬌嬌怔了一下,道:“妾父母雙亡。”
“這樣啊。阿同,將左手邊架子上第三格的本子取來。”
顧同取了個本子,祝纓道:“翻開了,給她紙筆,讓她寫。”
上面是一點題目,祝纓隨便寫的考衙役的。嬌嬌額頭沁出點汗來,開始寫,祝纓留意看著她,只見她寫一點,緊張地瞟向門外。祝纓眼尖,見外面躲著個人,命喚了進來。
侯五出去“請”進來兩個人,一個是司法佐、一個是司功佐。王司功與李司法低聲詢問各自的下屬:“何事?”
司法佐道:“那個逃犯,還沒抓著。”
“那你還在這裡幹什麽?!還不快去拿?”
那邊司功佐低聲問道:“新招衙役……”
“沒見正忙著呢嗎?有多少事兒不能講,非得在這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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