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的話,大理寺丞和司直品級相同,再給她變成個司直,讓她出差出差出差……
世上多的是不動聲色排斥異己的辦法,不用栽贓陷害,不用背後下黑手,隻拿明面上的規定就能把看不順眼的人給發配了。
如果她是大理寺正,就能規避許多合理出現的風險了,並且位置不高不低的,守在大理寺也還算合適。她在大理寺六年了,參與不少案件,資歷勉強湊合,但是她年紀太輕,又沒個侯爺爹、公主娘,二十歲上下做到從五品,簡直刺眼。
她在樣子上必得整一整,展現出一些誠意。不然鄭熹這頭給她往上提拔,火燒眉毛了她在還那頭死強“我就不,我有本事叫人看到我的本事不看我的胡須”,豈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等著挨收拾?
“不過,也不一定,”祝纓說,“誰知道呢?”
花姐不再接話,她靜靜地聽著,等祝纓自己分析出個一二三來。
祝纓說:“蓄須也不止是要我留個胡子這麽簡單。他是在教我,幹什麽事就要有個幹什麽事的樣子。是什麽人,就要有什麽人的樣子,這樣做事才不會多費力氣。我們家跳大神打卦算命都還得有身像樣的行頭呢。
他也不是明天就要走了的,但是卻得盡早把我安排好。我已然升得很快了,能叫人少挑毛病就少給人留話柄。他能想的,都想到了。”
花姐道:“他這麽勞神費力,終究是要你出力。你年紀越來越大,終有一天是要過這一關的,蓄須他是有道理的。還有成親……”
“先拖著唄。我又不是頭一回拖他要我辦的事了。房子拖了幾年了?仆人拖了幾年了?不也辦得挺好麽?”祝纓慢吞吞地把腳從盆裡移出來,控控水,邊擦邊說,“水涼了,別泡了。”擦了腳坐在被窩裡。
花姐局促地笑笑,也跟著坐了上來,心中的陰霾卻總也揮不去。房子、仆人之類,祝纓都能安排得好好的,胡須,一個女孩子要怎麽安排?
祝纓要對她說的卻是其他的事情:“我對你說這麽多,是請你心裡有個數,家裡要勞你多照看了。這些話不好一次都對爹娘講了,他們有時候一次聽不太明白,記不太住。王丞相是再也做不回王京兆的,京城也要起風雪了。咱們家因為我的緣故,要比別人更小心謹慎許多,你們受我連累了。”
花姐道:“也受你庇佑了。放心!咱們慢慢跟乾爹乾娘講。我看乾爹上回跌下騾子受傷了之後,也安靜了許多了。”
祝纓道:“拜托了。”
“咱們難道不是一家人?你拜托我什麽?”
祝纓笑道:“一家人也有拜托的時候,那累的、擔擔子重的,也不能因為是家人,就覺得她應該白受累的。”
可你就是擔重擔的人呐!花姐道:“我該回房去了,明天杜大姐早起送熱水見不著我該吃驚了。”
…………
花姐回了房裡,半宿沒睡好,思忖著該怎麽做,怎麽跟張仙姑、祝大說。總不能事事都嚇唬兩位老人:你們不聽話,小祝就要露餡了。說多了、聽多了人就疲了,還得跟他們講得明白。
花姐最後下了狠心:不行我就教他們識字!識字,讀書,才能很好的聽懂道理。小祝的日子還有那麽的長,怎麽能總讓父母懵懂呢?
祝纓這個罪魁禍首卻又是一夜黑甜。
天蒙蒙亮,祝纓就爬起來準備去大理寺了。
鄭熹結婚,照例是有婚假的。大理寺這一天沒有主官管,大家心情上十分輕松。祝纓也把這一天的事務向兩位少卿匯報。冷雲還打趣她:“喲,爹沒來,叔叔我教導你!”
祝纓等他們倆把今天的事務給了指示,才對冷雲一個白眼,拿鼻孔看他。冷雲學著鄭熹的樣子指著祝纓,說:“逆子!”
裴清笑著直搖頭,這倆人遇到一起就是一對活寶。
大理寺裡打鬧了幾天,好像誰都沒有意識到,他們這樣已然磨合好了、所有人都還算能夠接受的美好生活並不是可以長久的。
鄭熹有婚假就認真地休,在家陪新婦、陪新婦回娘家、帶新婦去拜訪自家長輩。大理寺裡卻是一切如舊,新一年的炭又堆好了,今年比舊年還要充足一點。因為管事的祝纓家裡換了大房子、又添了人口,需要的炭也更多一點,所有人的柴炭也都跟著增加了,大理寺自己儲存的柴炭總量也跟著多了不少。
邵書新家的貨棧又多賺了大理寺一筆。
等到鄭熹回來,眾人也不過是再道一回喜而已。鄭熹除了臉上多掛一點點笑,其余一如往昔,到了十一月的時候,那一點點笑也不多了,完全是以前的樣子了。
朝廷此時也終於把新的京兆尹給定了下來——太常寺卿給調去了當京兆尹。
這個結果不好也不壞,僅比沒有京兆尹好上那麽一點。這位仁兄與施鯤是同類,他做太常的時候,楊六郎得空就四處蹓躂散播各種小道消息也沒見他把楊六郎怎麽樣。跟大理寺做鄰居,龔案那麽沸沸揚揚的,也不見他過來伸頭看一眼。
就這麽個人。
祝纓也只能慶幸,小江的度牒算是弄下來了,也算多個保障。因為老穆要從花街上搬走了,照看小江的人少了一個。她知道這件事,是因為她那賃的舊房子還沒到期暫借給了老穆住。老穆說自己年輕時身上有傷,現在臨河住了濕氣大,總是酸痛,想搬個舒服點的地方,但是房子一時沒有找到。祝纓手頭緩過來了,也就不把那房子轉租了,先讓老穆住著,不收他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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