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刺史很好奇祝纓要怎麽把這事糊過去,同時也在等著看祝纓出醜。
可惜遇到的是祝纓。
……——
一場“夜宴”之後,福祿縣的諸“父老”都沒有馬上離開,他們都在縣城裡住下了。其中有些人自己在這不大的縣城裡就有房子,有些人是借住在縣城的姻親同族朋友家,還有一些就住在客棧館舍裡。
從縣衙出來之後,他們中有許多人互相使著眼色,都沒有馬上回住處,而是聚到了縣丞那裡。當著祝纓的面,他們一時服了,出了門又覺得虧了,又想掙扎一下。
福祿縣數年沒有縣令,“父老”們逍遙自在、自逞威風,都有各自的勢力,這一切卻又都不容易繞開縣丞、主簿等官員。縣丞、主簿一向也識趣,受一點“父老”們的賄賂,也受一點“父老”們的氣,總體而言雙方都還過得下去。
他們一同到了縣丞家,就有兩個人扶著雷保、雷廣父子,眼眶濕潤地問縣丞:“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縣丞道:“什麽如何是好?你們才在縣衙裡沒聽縣令大人的話麽?”
“可是這……”
縣丞心道:你們現在想到我了?之前可沒見你們對我有這麽尊重啊!
主簿道:“這打得確實慘了點兒。”
“父老”們嗚咽一片,一群男人哭得眼淚鼻涕往下流,縣丞道:“你們以前做得也太過了。”
縣丞已經想明了,縣令願意立威當然是好的!縣令立的是官威,他縣丞也是官!他狠狠地瞪了主簿一眼,恨不能罵主簿一頓。
“父老”們聽出他這話中味兒有點不對了,都求縣丞:“您給我們指條出路吧。”
“出路?你們還沒死心嗎?!”縣丞厲聲道,“還想拿捏長官?!”
“不敢,不敢!”
縣丞這幾年都沒有今天這樣暢快,他心情好了,卻也不想跟“父老”們把臉撕破。
他放緩了聲調,輕聲說:“雷保,你也不冤枉。你怎麽就不會看看眼色呢?縣令大人都出了告示,你還想私下毆鬥,是不把他放在眼裡!他豈能叫你好過了?”
“父老”中也有為雷保父子說話的,說他:“必是一時忘了,一後再也不敢了。可是如今這官學、衙裡的差使這……”
縣丞被逗樂了:“叫你們自己選,還不夠寬宏大量的?自打大人到了福祿縣,除了頭天打了個照面,諸位父老眼裡還有縣令?還有朝廷?你們厲害得很!”
“父老”們跪下求饒。
縣丞道:“我看打得還是輕了!怎麽方才縣令大人說的話,你們都當耳旁風嗎?他已說了‘既往不咎’,這就不錯啦!你們呢?非要往前扒拉著過去的日子不放?是想等著他與你們算一算舊帳?你們經得起清算嗎?!”
別說本就不清白的,就算是清清白白的,這些地方官的手段也能逼死無數富戶了。
縣丞十分生氣了!這些混蛋,夜宴時唯唯諾諾,宴散之後跑到他家裡來!是想要鼓動他同縣令大人作對嗎?刺史大人都拿縣令大人沒法子了,要是叫縣令大人知道他們到了我家……
縣丞奮力一拍桌子:“你別起歪心思!”
“父老”們都說:“不敢。”
縣丞冷笑道:“我還不知道你們嗎?一肚子的鬼主意!我話放在這裡,都別給自己找不自在。回吧。”
“父老”們沒有人撐腰,隻得訕訕地離開,主簿卻留了下來。他與縣丞對坐,問縣丞:“老兄你拿定主意了?”
縣丞道:“什麽就拿定主意了?咱們一向不是遵守朝廷法度的麽?縣令大人又沒違法。”
主簿笑道:“那倒是。不過,這年輕人確實容易生事哈。”
縣丞歎了口氣,說:“我是寧願祝大人整頓本縣的。沒有縣令出手,咱們管理本縣少了點名正言順的味道。你想想,這幾年這些士紳對本縣官員確實不算是十分尊重,竟是要分庭抗禮了,你我又拿不出手段來彈壓。為什麽?不就是少了這麽一個名份麽?佔著名份的那個人他又不動手。”
主簿道:“不錯,不錯,是有些憋氣。這些不懂事的東西,竟想爬到咱們的頭上了。”
縣丞笑道:“所以啊,現在有他們哭的。”
這一頭,縣丞、主簿決定不管“父老”了,犯不上,又不是自己親爹,憑什麽讓他們為這些士紳與縣令硬扛呢?
主簿低聲道:“他們要是向祝大人告發咱們索賄呢?”
“誣陷朝廷命官,罪加一等,”縣丞低聲說,“咱們又不礙大人的事兒。”
“現在就看這些人怎麽跟祝大人掰腕子啦!”
………………
縣丞也料錯了,這些“父老”見他不動了就沒打算跟新任縣令掰這個腕子。
縣令太凶,走的就不是斯文的路數。
破家縣令,滅門刺史。從來民不與官鬥。一個軟蛋,他們還能想想,逼得太狠他們就不得不反抗,新縣令這個人又不軟也沒現在就要逼死他們,他們根本無法下決心抱團反抗。
“父老”之一張翁道:“這小縣令城府很深呀!雷保,你這是自己不懂規矩了。”
“父老”之二的趙翁道:“據我看這縣令倒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既往不咎,這道理妙呀!”
雷廣年輕,又挨了打,見這些長者不幫著自己父子,忍不住道:“你們就甘心讓他欺負了?!這是要在大家頭上拉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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