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主——”
眼見棠婉儀要走,趙寶林原本尚在猶豫,卻還是忍不住出聲喚,“妾身不急著去明熙館……不知妾身能不能去您的偏殿坐坐,妾身……”
“你有話對我說?”薑雪漪輕聲問。
趙寶林深深低下頭,咬唇道:“妾身自知叨擾,可有些話,若您都幫不了妾身,那妾身更想不到第二個人了。”
薑雪漪明白她的意思,率先轉身道:“那便過來吧。”
到了東偏殿以後,旎春奉上兩杯熱茶,有眼力見的讓殿內伺候的宮人皆退了出去。
薑雪漪坐在主位上,垂眼看著局促的趙寶林,溫聲:“坐吧,在我這不必這麽拘束。”
趙寶林應一聲,低著頭坐在底下的圓凳上,手指頭絞緊了衣裙。
她猶豫著該從哪兒說起,又想起昨晚的事,一時沉默了許久。
其實昨晚的場面雖然混亂,陶貴人和刁才人都巧舌如簧,花樣百出,可她能被陛下看中,並不是因為她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她知道自己才貌皆不如人,在這一批新人中只能勉強算個中遊。既沒有能讓陛下一見傾心的美貌,也沒有七竅玲瓏心懂得怎麽討好男人。她只是實在走投無路了,才選擇了在“憐惜”二字上賭。
拿自己肌膚的不完美,拿自己的尊嚴的最低處去博一絲憐惜給自己找出路。
所以昨晚,她也只是裝作不經意般在陛下跟前露出了一截滿是青痕的手臂,將自己最難以啟齒的地方讓陛下看了冰山一角。
果然,陛下在看見的時候神色就變了一變。
但他什麽都沒有說。
既不曾問詢,也不曾關心,只是入夜後讓她去了太極殿,又留她在偏殿睡了一晚。
陛下是沒看上她的,他對她沒有男人對女人的欲望,但也的確如她所願對她有了兩分憐憫。
寵愛這條路走不通,又慷慨的給了她第二條路,讓她住進了靈犀宮。
宮裡人人皆知陶貴人和棠婉儀一直不睦,棠婉儀寵眷不衰,若能得她的庇佑,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在趙寶林眼裡,陛下實在是個很好的皇帝。哪怕對她無意,也不曾讓她在棠梨宮繼續備受欺辱,救她於水火之中。
可棠婉儀沒理由幫她。
除非……她願意付出什麽。
她是很願意的。
趙寶林暗暗下定決心。
昨夜為自己博的時候,她是抱著命都可以不要的心態去的,如今若能跟著棠婉儀,她也願意豁出命給自己換個坦蕩的未來。
只要能堂堂正正的活,有骨氣的活,能不禍及父母親人,她什麽都願意。
趙寶林緩緩抬起頭看向棠婉儀,擼起了自己的袖管:“嬪主,這便是妾身一定要跟你談談的理由。”
薑雪漪抬眼一瞧,神色頓時凝住,連眉頭都情不自禁的蹙了起來。
白生生的一截手臂上,大眼望去就是一塊接一塊的青紫痕跡,有些淡有些深,摞在一處,新傷疊舊傷,不知她究竟經歷了什麽。
趙寶林尚在掖庭時就十分安靜,很守規矩的一個人,從不會惹是生非。但也因為不善交際,有些膽小,家世也不高,所以沒有說得上話的朋友。
如果不是出了昨晚的事,恐怕宮裡的人平時都想不起來這號人物。
薑雪漪只知道陶貴人目中無人,眼高於頂,卻不曾想,她對著同居一宮的嬪妃都能如此刻薄,竟然將自己不得志的怨氣撒在趙寶林的身上。
她胳膊上的傷痕不是一日之功了,想來已經忍受了許久,這才想了那麽一條出路。
薑雪漪輕歎一口氣,柔聲問:“都是陶貴人做的?”
趙寶林含淚點頭。
“妾身忍無可忍,不願再忍,所以才想盡辦法改變這一切。如今有幸能來嬪主所住的靈犀宮,既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想來也是陛下的意思,給妾身一個安身立命的機會。”
她起身跪地,向薑雪漪行大禮:“妾身恨陶貴人入骨,恨不得將自己所受的苦楚一一在她身上還一遍。陶貴人厭惡您,事事針對,句句挑釁,跟你水火不容,您和妾身有一樣的目標。”
“妾身願意聽從嬪主差遣,日後跟著嬪主忠心不二,只求您庇護,給妾身一條明路。”
被欺凌久了的人,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站起來活,不管是用什麽方法。可一但站起來重新走到陽光下,過去的陰霾就會被深深藏在心底,變成一根扎進肉裡的刺。
就算刺拔掉了,傷口好了,這根刺留下的痕跡也會一直在,歷久彌新。
她會拚了命讓自己體面的活下去,不管用什麽方法,都絕不會讓自己回到那樣難堪的境地裡去。
若那時候沒了陶貴人,沒了這個共同的目標,她還會像今日這般謹小慎微,只求她收留嗎?
薑雪漪看著她,淡淡問:“你如今的話,我都相信。”
“可我且問你,若以後陶貴人不在了,你又得寵,又該如何?”
趙寶林怔了一下,還真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在她眼裡,出身如此高貴的陶貴人已經是人生中難以搬動的一座山,她從未想過陶貴人能夠輕易的從自己的人生中被除掉。
看著棠婉儀的淡定從容的眼神,趙寶林的心裡突然升起一陣奇異的感覺,仿佛除了陶貴人在她眼裡根本算不得什麽大事,只是小小的一個障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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