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也就只有偶爾想起來時會打個電話問問，孟黎月過得怎麽樣，有沒有什麽需要提供的。

　　孟黎月基本都會直接掛斷。

　　今天她同樣不想廢話，徐德進卻早有準備：“你到機場上班了？”

　　“怎麽，是徐莫緹說了什麽？想讓你來教訓一下我？”

　　“黎月，爸爸是為你感到高興……”

　　“你確定嗎？”

　　在孟黎月質問之下，徐德進陷入沉默，過了會兒才道：“聽說你現在的工作很忙又很累，要不，爸爸重新給你安排個工作，你別在機場幹了。”

　　聽到這裡，孟黎月都不知道自己是該生氣還是該笑。

　　“這麽多年沒在乎過我，一來就讓我換工作，憑什麽？”

　　“就因為你工作這個事情，你妹妹和她媽媽都挺不高興的，在家裡鬧著要我解決這個事情……”

　　徐德進歎氣：“你也是我女兒，我怎麽可能舍得針對你？所以想先和你商量商量。”

　　孟黎月有點難以控制情緒，聲音開始顫抖：“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你說些廢話，不如直接動手好了，用你的關系逼我離開我的工作崗位，讓我知道你能狠心到什麽樣的程度！”

　　“爸爸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在和你商量，可以給你安排更好，更輕松，工資又高的工作。”

　　好惡心。

　　眼眶因為憤怒而通紅，孟黎月咬牙切齒地問：“你知道我為了能夠成為進近管制付出了多少？你這樣輕描淡寫讓我去做什麽輕松高工資的工作，是在侮辱我！”

　　徐德進沉默了許久：“如果她們每天在家裡鬧，我也沒辦法，就只能……”

　　這時，厲赴征走出房間。

　　只聽孟黎月的話，就能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

　　他站到她面前。

　　看她紅著一雙兔子眼和他對視，厲赴征緩慢蹲下身子，伸出手：“手機給我。”

　　他聲音裡有著平複她心情的強大力量，孟黎月不自覺的就照做，將手機遞到他面前。

　　厲赴征點開擴音，沉聲開口：“徐伯父。”

　　“……赴征？”

　　高中，厲赴征去過幾次徐家，也見過徐德進。

　　那時並不知曉他拋妻棄女的行為。

　　“我和黎月結婚了。”厲赴征低沉的笑意裡，帶著對徐德進的嘲諷，“如果你之前不知道，正好借這個機會通知你。”

　　“可是，可是你和黎月結婚，你媽媽……”

　　“我媽非常喜歡她這個兒媳婦，並且認為，我這些年終於做了一個她認為正確的決定。”

　　孟黎月的心臟瞬間揪緊，她聽懂了，厲赴征話裡的某些深層含義。

　　他母親一直不認可他走上飛行員的道路，丈夫為國犧牲，在厲母眼裡，飛機是帶來無數危險的陰影。

　　孟黎月也聽自己媽媽說過厲赴征父親去世以後，沈阿姨再也沒有坐過飛機。

　　盡管戰鬥機與民航客機不一樣，但飛上天以後的恐懼感，或許沒有什麽區別。

　　這個瞬間，孟黎月甚至忘記了自己承受的委屈，開始心疼厲赴征。

　　同樣的……厲赴征並不在意他過去經歷以及承受過什麽。

　　只是用極為清晰篤定的語氣告訴徐德進：“往後，我，還有厲家，都會保護好黎月，如果你們想傷害她，可以試試。”

　　他淡然的語氣裡，是絕對自信，以及某種警告。

　　孟黎月呆呆看著他的冷峻神情，從未如此相信過……他會如他所承諾的，保護好她。

　　徐德進得罪不起厲家。

　　很快，他換了語氣，打著哈哈說：“怎麽可能呢，黎月也是我女兒，我只是和她商量……那就再說吧。”

　　他甚至都沒有再關心孟黎月一句，就將電話掛斷。

　　把手機放進她掌心，起身時，厲赴征忽然揉了揉她的腦袋，聲音很輕：“別怕。”

　　之前一直隱忍著在眼眶裡打轉的淚珠再無法抑製，滾落臉頰。

　　孟黎月不願意在他面前掉眼淚，飛快轉頭，哽咽著說：“我沒事了，你快出發吧，小心誤機，下一行程的旅客們都得等你了。”

　　看出她在故作堅強，厲赴征並不擅長安慰，無聲歎了口氣，離開之前說：“有什麽記得找我，明白嗎？”

　　“……好。”

　　這次，厲赴征總共離開四天，剛好趕上孟黎月又休息了一輪，上大夜班。

　　她知道他的航班號，在內心暗自期待，可以接他回家。

　　凌晨五點，機場上空又開始繁忙起來，孟黎月還有一個小時下班。

　　她在管制席位上，終於聽到耳機裡出現那個熟悉的低啞嗓音：“合城進近，早上好，中南3896，聽你指揮了。”

　　他尾音裡的慵懶勁兒永遠勾人，連帶著她胸腔裡也有了不同尋常的跳動。

　　孟黎月平複心緒，指揮著厲赴征開始下降，原本還有架飛機還在他前面落，但速度太慢，她便問了一句：“東方712，你表速多少？”

　　“表速180，東方712。”

　　“東方712，能不能增速？你後面的飛機比你快。”

　　“公司有限速規定啊，東方712。”

　　孟黎月沒有猶豫，立即作出決定：“東方712，左轉航向060，向左偏十海裡，下2100保持。”

　　她把東方712拉出五邊，去盤旋了。

　　緊跟著，呼叫中南3896：“左轉航向040，建立02號跑道盲降，保持1500建立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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