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遇的時候起,姬縈單憑衣著就將徐夙隱和其他貴族歸到一類。
她已經明白,那只是一種獨持偏見。
當他望著陡峭荒蕪的懸崖不知在想什麽的時候,姬縈想起了小木屋裡他無數次凝望的那扇窗。
窗外什麽都沒有。
但他還是一次次眺望。
是在眺望什麽呢。
她為他感到悲傷,盡管她還不明白那悲傷源自何處。
對於後院晾曬的那些蕁麻,他們曾經心照不宣。
直到此刻,姬縈下定決心戳破這層窗紗。
“我的繩子就快做好了,到時候我帶你一起出去。”她說。
她想分擔少年身上那股縈繞不去的憂傷,於是將自己的快樂坦誠相告,予以分享。
少年卻並未露出驚喜神色。
“你在這裡生活多久了?”他不置可否,轉而問道。
她扳起指頭回憶自己寫了多少個正字,但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在做無用功。
“記不清了,我是上一個冬天來的。”
姬縈學著他的樣子抬頭眺望,但她眺望的不是懸崖上的地面,而是更加遙不可及的天空。
“馬上就又要冬天了。”她漸漸低了聲音,喃喃道,“我討厭冬天。”
“為什麽?”
“因為不好的事情都發生在冬天。”
……
這天夜裡,姬縈睡得正香,忽然被人輕輕推醒。
徐夙隱把手指豎著放在嘴邊,止住了姬縈的疑問,也讓她的困倦一掃而光。
她警惕地豎耳傾聽,屋外萬籟俱寂。
這股寂靜,透著一股詭異。
清透的月光映在四四方方的小木窗裡,用石塊抵住的木門搖搖欲墜,姬縈和徐夙隱屏息凝神,聽見了黑暗中某種龐然大物沉重的腳步聲。
一下,兩下,屋外有什麽東西,正在圍繞木屋徘徊。
姬縈下意識跨過用小樹枝隔開的分界線,把自己的身體擋在徐夙隱面前。
老舊的木床發出吱呀一聲,屋外的腳步聲驟然停了。
姬縈的身體一動不動,右手卻悄悄摸出枕頭下的石刀,緊緊握在手裡。
漫長的等待之後,屋外的腳步聲重新響起,那塊抵在門邊的石頭不斷後退,門縫越來越大,有一個巨大的陰影,正從門外擠了進來。
幽幽的月光透過被擠開的門扉,一雙饑餓的眼睛發著瑩瑩綠光——
姬縈猛地扔出手中石刀!
石刀在空中旋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那隻發綠的眼睛!
餓虎發出一聲痛極的咆哮,震醒了天坑的夜色。它甩著腦袋,從眼睛裡流出的鮮血飛濺到木屋牆上,姬縈毫不猶豫地跳下床,抓起豎在牆邊的生鏽斧頭,用全身力氣朝餓虎的頭顱劈去!
餓虎本能一個閃避,對著姬縈怒吼一聲,帶著滴答滴答的血跡轉身逃進了樹林。
天坑之中,本來沒有那麽危險的動物。不然江無源也不會把她放在這裡。
是那隻追逐馬車的虎,它追著馬車掉下天坑,也僥幸活了下來。
汗水濕潤了掌心,姬縈重新握緊鐵斧,向屋外走了出去。
它已知曉他們的住所,一定會擇機返回。與其被動受襲,不如主動出擊。
徐夙隱從身後將她攔住,一語道破她心中所想。
“殺虎須得從長計議。”
“趁它病,要它命——還需要計議什麽?”
“哪怕它病了,也是不可小覷的對手。正面對戰,你沒有勝算。”
姬縈雖然覺得徐夙隱小看了自己,但不得不承認,她對單打獨鬥一隻老虎,並無自信。
“那你說要怎麽辦?”她不服氣地說。
徐夙隱沉吟片刻,說:
“跟我來。”
他松開她的手腕,撿起地上掉落的石刀,率先走出了木屋。
屋外天色微明,月亮仍懸掛在半空中,只是光澤越來越淡。
姬縈跟在徐夙隱的身後,兩人來到天坑另一頭的懸崖邊。
那星星點點的血跡,一路延伸到懸崖下的山洞裡。
在距離山洞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徐夙隱停下腳步,示意姬縈爬上一棵有著粗壯分支的大樹,待姬縈爬上去後,他向姬縈伸出手,姬縈連忙把他也拉上了樹。
兩人挨著坐在樹上,姬縈忍不住問:“然後呢?”
“然後,你就等著它離開山洞。”徐夙隱的聲音比平時更冷,更平穩,“我會先進山洞充當誘餌,待老虎返回附近,它會立即發現侵入者的存在,我會用這把石刀吸引它的注意,它剛被石刀擊瞎了眼睛,必然不敢輕舉妄動,此時,你便從身後襲擊。”
“不行!”姬縈變了臉色,“你不要命了!”
“我相信你。”徐夙隱說。
“開闊地形對我們不利,只有將老虎困在山洞,我們才能佔據地利。”徐夙隱頓了頓,看著姬縈的眼睛,“旁人或許不行,但你一定可以。”
姬縈被他眼中的堅決打動,拒絕的話語卡在喉嚨。
那隻右眼受傷的餓虎在天明時分離開了山洞。
徐夙隱握著石刀,爬下樹。在他進入山洞不久,老虎似乎是聞到侵略者的氣味,去而複返。強壯的大蟲一邊齜牙咧嘴,一邊緩步逼近山洞,卻因徐夙隱手中沾著它鮮血的石刀不敢立即發動攻擊。
姬縈趁老虎被吸引走注意力,飛快從樹上爬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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