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藥膏放入他的手中,然後轉過身來,脫下上衣抱在胸前,用赤裸的後背面對他。
她祈禱著徐夙隱趕緊結束這尷尬的上藥過程,盼望著他不比其他人多出一根手指的手落到自己背上,好結束這忐忑的刑罰。
她本以為,當等待結束,那和其他人沒什麽兩樣的手指落到背上時,她會重拾冷靜。然而,當徐夙隱的手指真正落到她的背上時,姬縈感受到了身體的震顫。
寂靜從未如此清晰。
胸腔裡的心跳聲大得驚人,姬縈猛地想起,她把治療心悸的藥物忘在了暮州。
她祈禱著身後的徐夙隱聽不見她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免得將她錯認成那種膽小如鼠的人,亦或什麽忠貞烈婦。
她想開口說點什麽,緩解這不知為何變得奇怪的氣氛,但喉嚨深處卻像是被糯米團子黏住,只能任由沉默在帳篷中流淌。
徐夙隱的指尖在她的背上謹慎地移動。
“是這裡嗎?”
姬縈強忍著癢意,逼迫自己將身後的徐夙隱當成一個上藥的木頭人。
“左邊,再上面一點。對,就是那裡拉傷了——嘶。”她馬上忘記了羞澀。
徐夙隱的指尖離開了片刻,再然後,帶著微涼的藥膏重新回到她的皮膚上。他輕柔地將藥膏塗抹開來,姬縈幾乎感覺不到他手指的力量,就好像是風吹開了的蒲公英,正溫柔憐惜地落在她的背上。
她鼓動的心跳漸漸平緩下來,從那像是對待稀世珍寶的輕柔觸碰中,她感覺到一絲莫名的悲傷。
是徐夙隱的悲傷,還是她的悲傷,她已難以分清。
“有朝一日,你會不會因為失望而離開我?”她情不自禁道。
她感覺到身後的動作停了下來。
在鴉雀無聲之中,她不安地等待著徐夙隱的回答。
徐夙隱的手指落了下來,透過月白色的發帶,他看見了天坑中的松樹林,看見了平靜的溪流,還有那唯一一次讓他短暫接觸過自由的破舊木屋。
他看見了那個將僅有的兩條小魚埋在他的粥碗裡的少女,他看見了她親手點燃了那條載有她全部希望的蕁麻繩索,他看見了她淚跡未乾,卻已露出堅決的稚嫩面龐,他看見她將生的希望留給他,獨自一人勇敢地走向未知的未來。
他的唇畔有著淡淡的上揚。
而姬縈永遠不會知道。
他從不怪她。永遠也不會怪她。
“不會。”
他輕柔而決絕地說。
第73章 第93、94章
沙魔柯夜襲鐵娘子軍的三天后,兩方僵持,一直相安無事。
張緒真在深夜拜訪徐夙隱的帳篷後,於第二天召開了軍議。相比起前兩日緊皺的眉頭,姬縈發現他這回眉心平整,整個人都有一種胸有成竹的自信。
“現在沙魔柯龜縮在洗州城不出,各位各有什麽打破僵局的妙法啊?”
軍議桌上的眾人,大多和之前的張緒真一樣,眉頭緊鎖。
徐見敏身體前傾,迫不及待地說:“愚弟之前提的誘敵之計,義兄考慮得如何了?”
“你的提議,在之前還有幾分用,但現在嘛……”張緒真意味深長地笑了,“朱邪主將已換了人,你那單純的計謀,對詭計多端的沙魔柯不管用。”
被當眾奚落,徐見敏前傾的身體一僵,難掩惱怒之意。
“難道二弟還有什麽神機妙算,可以應對朱邪人現在的大將?”張緒真故意問道。
徐見敏臉色難看地坐了回去:“……愚弟暫時沒有想到。”
張緒真又充滿耐心地看向桌上其他人:“你們都是我軍精銳,可有妙計?”
秦疾看向嶽涯,嶽涯視若未見,孔會看向孔瑛,孔瑛臉上閃過一絲了然的冷笑。
姬縈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座位上,不發一語。
不聰明的,想不到辦法。聰明的,看出了張緒真已想到了辦法。
軍議帳內一片沉默。
張緒真帶著志得意滿的語氣,終於說道:“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只是不知諸位意見如何。”
有那體貼懂事的,立即說道:“還請大將軍暢所欲言,吾等洗耳恭聽。”
張緒真笑道:“我們在此之前就排除了強攻之法,既然如此,只剩下誘敵一個方法。但按二弟的法子,肯定是誘不出沙魔柯的。此人和之前的守將卡騁截然不同,既有強大的個人實力,又不乏陰謀詭計,如此簡單的誘敵法,必被他一眼看破。”
徐見敏一聲不吭,眼神陰沉。
張緒真攤開軍事地圖,大手一把撫平了上面的皺褶。
“自天京之戰後,天京以北七州都落入了三蠻手中。其中洗州、安州、文州都ῳ*Ɩ在朱邪部的控制之中。安州離洗州最近,但周邊有處月人和匈奴控制之下的城池。文州離洗州有五百裡之遠,但旁邊的,是瞿水節度使張趣下轄的竟州和權州。”
張緒真滿是粗繭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劃過。
“我打算拔起營寨,全軍往文州而去。文州勢單力薄,守城的將領又是個庸才。一旦洗州解圍,沙魔柯為保住文州,必會調兵遣將,出城救援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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