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黑白顛倒,指鹿為馬,最終害了柳大人的性命不說,林杏的殺夫案也被重審,徐見敏以謀殺親夫罪,將小杏子斬首示眾……連我們年僅兩歲的女兒,嚴家也沒有放過。我的女兒,在門前玩耍時失蹤,第二天早上在糞溝中被發現,身上有淤青無數,口鼻堵滿汙物,官府卻說,她是失足而亡!那些淤青,也是我自己打的!”
一聲極痛極苦的哀嚎從秀才口中發出,他仰面嚎啕,再難遏製,刻骨銘心的仇恨和痛苦從那雙淚流不斷的眼睛裡噴發。
“大人,學生願豁出這條性命,也要為我可憐的妻女討回公道啊!”
秀才的冤屈,在街坊中人盡皆知,但親眼見到當事人的血淚泣說,還是讓她不禁心中哀痛。
她還沒來得及安慰,徐夙隱已默默地遞出一塊素淨的帕子。
“你放心,”他神色依舊寧靜,只是說出的話每一個字都沉穩有力,“為惡者,天報之以禍。天若不報——”
姬縈與他四目相對,都比彼此眼中看出同一個心意。
“天若不報——”姬縈接上他的話,沉聲道,“你我來報。”
第67章 第82章
當嚴論被押入州大牢時,四大家族仍心存僥幸,企圖通過徐見敏活動關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個癡肥如豬的嚴家子弟,在州大牢中叫囂不已,揚言要像處理柳自一樣處理姬縈。
他的狂妄,在江無源走入牢中後戛然而止。
南亭處的每一個人,都是刑訊好手。
在嚴家為著嚴論四處奔波活動的時候,徐夙隱拿到了嚴論的供詞。
嚴論的供詞猶如一團亂麻中露出端倪的那根線頭,徐夙隱順藤摸瓜,一連扣押了數十個與四家有著深深關聯的人物。
江無源近乎七天七夜都吃住在州大牢,審完這個審那個,所到之地,慘叫連連。
與此同時,隨著嚴論等人的入獄,城內四處的銅鼓中都出現了雪花般的訴狀,幾乎每一張都在控訴錢張嚴曹四家的暴行。
徐夙隱的大動作吸引了四大家族的主要注意力,姬縈趁機讓嶽涯展開了行動。
嶽涯四處尋訪流落民間的有才之士,將可用之才擬成單子遞給姬縈,由姬縈再次考察後,啟用這些懷才不遇的人,暫時將他們安置在不痛不癢的位置上。
此內外合擊之計乃是她和徐夙隱在前往暮州的路上便已商定好的,除了需要時間推進以外,再有一些不足之處,也在之後推進的過程中,陸續補上了遺漏。
銅鼓之中的密信大多是暮州百姓所遞,然而,姬縈故意放出消息,其中不乏豪族子弟間的舉報。
錢張嚴曹四家本就是競爭對手,摩擦不斷,因銅鼓之計,四大家族之間更是充滿猜忌,此時再想聯合,也是貌合神離。
徐見敏一開始,還想著為四大家族做斡旋,但他並非蠢笨之人,看出錢張嚴曹四家回天無力後,果斷地舍棄了他們。
元朔二十年的春天,在姬縈以雷霆手段查抄暮州四大家族後,姍姍來遲。
嚴家門前的玉蘭花謝了一地,嚴府的牌匾被取下,隨意丟在一旁風吹雨打。姬縈看著嚴府老少被押往府衙,為首的嚴老爺,雙目浮腫,衣著粗布,恨恨地剜向站在門外的姬縈。
“我要你不得好死!”嚴老爺瞪著紅腫的眼睛朝姬縈衝來。
無需姬縈動手,嚴老爺已經被衙役按倒在地,一頓拳打腳踢後重新推入家眷之中。
等待著他的,將是嚴厲的刑法。
其余三家同樣如此,無數曾經作威作福的富家子弟,被換上了粗糙的麻布囚服,在一路爛菜葉和爛雞蛋的投擲中,哭哭啼啼地走向州獄。
綿綿的春雨成千上萬地落在暮州城中,打濕了逐漸空置的暗紅色銅鼓,讓紅的更紅,黑處更黑。暮州城的家家戶戶,都不禁走出家門,喜氣洋洋地迎接著象征新生的第一場春雨。
他們對暮州前所未有的女太守的看法,也由懷疑轉為敬畏。
四大家族倒台後,姬縈逐一清理了暮州的弊政。
那些曾受四大家族壓迫和剝削的平民,在新生之後紛紛為姬縈主動立起了長生牌,化身為姬縈最忠實的支持者。
就如孔老所言,暮州的四大家族,本質上來說依然還是商賈,除掉他們,並不是真正的難題。
難的是,在姬縈這個太守之上,還有一個態度曖昧的州牧——徐見敏。
姬縈剛來的時候,徐見敏試圖拉她下水,同流合汙。後來,見她態度堅決,四大家族頹勢初顯,便果斷地袖手旁觀,看似是以大局為重,但那隻不過是小人趨利避害的本能罷了。
三個月時間,暮州軍政煥然一新。
徐夙隱以監察使的身份,就此事寫了詳細的奏章遞至青州。
徐籍在宰相府書房裡展開了這封來自青州的信。
奏書上的一字一句都有徐夙隱式的飄逸靜美,平鋪直述地說明了這三個月以來,他在暮州設開口銅鼓,查冤假錯案的事情。
在姬縈的配合下,他們一舉鏟除了在暮州扎根多年的地方四霸,讓暮州軍政大權重回青雋掌控。
徐籍看完奏書,不置可否,順手就將奏書遞給了長榻一旁的心腹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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