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癃閉?”
霞珠騎著姬縈特意為她準備的小馬駒,和姬縈並排而行。她往徐見敏的馬車方向望了一眼,面露疑惑道:
“這一般是老年男子所患的病,為何徐見敏年紀輕輕也有?”
“是啊,誰知道呢?”姬縈笑眯眯道。
當天晚上,眾人駐營休息的時候,姬縈親自提著一籃子食物去給徐見敏送飯。
看見是她,徐見敏沉下臉來,冷笑道:
“竟然勞煩姬大人親自給我送飯,我這是死到臨頭了嗎?”
“二公子,你何必說話刺我。”姬縈歎了口氣,“我收到求救信,不得不出,這是我的職責。”
“你敢說你沒有絲毫私心?”
“私心當然是有,小冠在宰相手底下混飯吃,自然是想吃得更多,吃得更好。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是世間常情,非是小冠一人獨有。”姬縈說,“雖然如此,小冠卻知道有些飯能吃,有些飯不能。否則,也不會在張將軍執意要殺你的時候攔下他了。”
徐見敏神色稍緩,重新打量姬縈。
“你確實讓我有所改觀。張緒真想殺我,是想滅口,你幫著他殺了我,卻是有害無利。”
姬縈笑道:“小冠也是如此想的。”
她把一籃子食物放到車廂內的小桌上,說:“此去青州,路途遙遠,還望二公子保重身體。”
姬縈正要離去,徐見敏忽然把她叫住。
“你……”他目光遊移,“經過下一個城鎮的時候,你去給我請個大夫來。”
姬縈從善如流:“二公子放心。”
第二日,她就從途徑的城鎮裡請了一個大夫來給徐見敏看診。徐見敏信不過別人,不要現熬的湯藥方子,偏要大夫從藥箱裡現成的藥丸裡給他開藥。
大夫無奈地給了一瓶有溫腎利水作用的小藥丸子,說只能緩解症狀,不能根治。若想根治,還需對症下藥,現熬現吃才行。
這事瞞不過同一個隊伍裡的張緒真,姬縈也不想瞞。
張緒真問的時候,她老實說出了大夫給了一瓶小藥丸的事,她相信,張緒真既然起過殺心,就絕不會半途而廢。
只要張緒真和徐見敏面對面地對口供,他們很容易發現自己中了計。
其中最引人懷疑的,便是告裡。
“你幫著他殺了我,卻是有害無利。”徐見敏說。
徐見敏這一點猜錯了,想要滅他口的人,非是張緒真一人。
四日後,眾人抵達青州境內,又花了一天時間,來到州治所青州城。
姬縈將護送的騎兵留在城外,帶著自己的親信和張緒真一起進了青州城。
時隔半年多,青州城內的老百姓們還記得姬縈這個特立獨行,總愛單騎出門的春州太守,也記得她設下巧計,將十萬大山裡的眾多流民一網打盡,更別說她那利人利己的活票之策——
一路上,姬縈都受到了許多熱情的招呼。不一會,懷裡就放不下鄉親們的饋贈了。
她把手裡的食物一人分了分,自己拿著一個肉包子邊走邊啃,到了宰相府門前,包子正好啃完。她翻身下馬,看向快步朝她走來的管家蘭駱。
“張將軍,姬大人——宰相已在正廳等候。請隨我來。”
早已得到消息的蘭駱向張緒真和姬縈見禮,隨即做出“請”的手勢。
“二公子還在車廂裡,是一起進去,還是……?”姬縈問。
“宰相已吩咐先將二公子關押在青州獄中。”蘭駱恭恭敬敬地垂首道。
聞言,姬縈便將徐見敏留在了門外,自己跟著張緒真一起進了宰相府。
穿過素樸無飾的前廳,來到宰相府正廳,徐籍已在主位上等待,下手的位置坐著紅衣的徐天麟,依然是那麽意氣飛揚。
“義兄!”徐天麟笑著站起來,先向張緒真見禮,再歡欣雀躍地朝姬縈道,“姬縈,你也來了!”
姬縈和張緒真先後行禮,徐籍揮了揮手,淡淡道:“說罷,到底怎麽回事。”
張緒真立即跪了下去,情緒激動地將萬萊坡上的事情道出。說到那些心腹親信的慘死之狀,他幾度哽咽,泣不成聲,也不知有幾分真情,幾分做戲。
旁聽的徐天麟緊皺眉頭,義憤填膺。
末了,張緒真伏在地上,重重道:
“還請義父替我做主!”
徐籍微皺眉頭,看向姬縈:“明縈,你說說看。”
姬縈便將自己如何接到求救信,又如何出動救援,所聞所見了什麽,如實道來。
徐籍低下頭,端起茶盞輕飲一口,指腹緩緩摩挲著杯沿。
“我聽說,你與徐見敏的妾多有來往。此次便是她小產失子?”
姬縈心中一凜,知道徐籍這是在對自己說話。
“回宰相,因為平叛洗州的時候,二公子帶了妾室告裡一起出征,軍隊裡只有末將和告裡兩名女性,因而熟絡起來,來往得多些。末將體諒告裡身懷六甲,時常帶些新鮮果子和野味去探望她。”
連張緒真都是在路上才知道的告裡流產一事,遠在青州的徐籍卻已經了若指掌。
他問這件事,是單純地詢問,還是已有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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