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縈關注的是那已經坍塌了大半的南院。
煉丹術原本就是道家的一個分支,她聽聞過煉丹炸爐的事情,但卻從未聽說過煉丹能把院子都給炸了。
“院子都炸沒了……你怎麽還一點兒事都沒有?”姬縈頗感興趣地看向徐異。
“我、我跑得快啊!”徐異脫口而出,後來意識到這暴露了他的過多失敗經驗,於是改口說道,“自然是因為我修道多年,眼疾手快,耳清目明,一發現有點不對,當機立斷便往外撤!這才幸而逃過一劫——”
他心有余悸地望著那已然淪為一片廢墟的南院,臉色突然一變。
“遭了……我的枕頭還在裡面!”
空氣中殘留的黑色灰塵飄散在空氣中,徐夙隱以拳掩嘴,輕輕咳了兩聲。徐異像是這才發現徐夙隱存在似的,驚訝地把他上下看了一眼:
“大堂哥!你怎麽也在這裡!”
“我住東院。”徐夙隱言簡意賅道,“你在裡面做了什麽,鬧出這麽大動靜?”
“我的‘十全大補丸’吃完了,最後一顆也送給了這位慕春節度使。我本來想抓緊時間,趕在天黑前煉一爐出來……沒想到……”哪怕黑灰覆面,徐異的臉上也充滿堅定,“一定是水質不對!我還沒用暮州的水來煉過丹,問題肯定出在這裡!”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已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如果不是水,那一定是空氣的問題!暮州有瘴氣!對,一定是有瘴氣影響了我的丹爐!我得加厚煉丹室的牆壁才行,一個氣孔也不能留,一定要完全隔絕瘴氣的入侵……”
“南院如今沒法住人了,我會讓人把你的東西搬到西院的菱角閣去,那裡更為幽靜,不會有人打擾小徐公子煉丹。”姬縈和聲細語地說道。
要不是運氣好,偌大的南院隻住了徐異一人,說不定這回還會產生其他傷者。姬縈這回多了個心眼,把徐異給安排到最偏僻的西邊菱角閣去,哪怕他再炸一回,只要規模沒這回大,都不會有其他傷亡產生。
不過,小徐公子還是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體,行事小心謹慎一些為好。倘若小徐公子在暮州出了什麽意外,小冠在宰相那裡可怎麽交代?”姬縈說道。
“都說了是小事故,平常沒這麽大動靜!”徐異不耐煩道,“為了追求長生大道,炸個爐子又算什麽?”
……問題是,炸的不只是爐子啊。
姬縈再次將目光投向那慘不忍睹、黑煙四處亂竄的南院。
以她平日裡的個性,早就該為重建的費用痛心不已了,然而此刻她卻絲毫不在意重建的費用,只因為她一眼就看到了其中更為引人矚目的事物。
節度府,曾經的州牧府,即便再如何偷工減料,其牆壁的厚度也是尋常民宅難以比擬的,更是遠超血肉之軀所能達到的硬度,即便如此,卻都被徐異的一爐丹藥給炸穿了三道屋牆。
如果這爐子能在她攻打三蠻的時候,恰到好處地炸開,那將會是怎樣一番驚天動地的景象?一個爐子又能瞬間帶走多少三蠻的性命?倘若將其放置在城門前,一個小小的爐子豈不是就能輕而易舉地炸開那厚重無比、堅不可摧的城門?
姬縈的思緒如同脫韁的野馬,不受控制地奔騰著,毀於一旦卻絲毫不令她心痛的南院,仿佛讓她看到了一個全新的未來。
徐籍給她送來的究竟是聯誼對象,還是絕世武器啊?
姬縈給了江無源一個眼色,待他走到她身邊後,姬縈低聲說道:
“封鎖消息,對外就說,我正在做單手舉起青銅鼎的訓練。”
有的流言,不是誰都能傳。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灑在暮州坊市的大街小巷,熱鬧的人群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關於昨天節度府內那如同地動般巨大聲響的傳聞。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臉上充滿了好奇和疑惑。
人們剛聽說是青銅鼎落下來的聲音時,都表現得不屑一顧——
青銅鼎,動輒幾十斤,誰能挪動青銅鼎啊?
再一細聽——什麽?是慕春節度使姬縈?那個隻用一根手指就掐斷了貞芪柯脖子的女人?
和她以往的傳奇相比起來,單手聚鼎這樣常人無法理解的訓練,也就可以理解了。
節度府內再有奇怪聲響傳出黑煙嫋嫋升起,伴隨著嫋嫋升起的黑煙,外邊的百姓們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們節度使又在舉鼎。”
“不不不,我聽我爹隔壁鄰居三嬸在節度府裡做事的姑姑說,節度使是在府裡拖著青銅鼎跑步呢!不然怎麽能搓出黑煙來?”
“姬大人都這麽強了,卻還是不忘努力提升自己,真是我慕春之光啊,我們有姬大人這樣的節度使,真是我們一生的幸運!”
由於徐異本人都還未發現的魅力所在,姬縈不但沒有追究此人炸毀南院的過失,還十分熱情地陪他重遷新居,主動聯系暮州的丹道同門,又給他送了一個完好的煉丹爐過來。
姬縈甚至鼓勵徐異再接再厲,比起再盲目嘗試煉製丹藥,不妨先從掌握爆炸的規律做起,只有知道為什麽導致了錯的結果,才能在下一次更好地規避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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