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走得急,她也沒來得及清洗被弄汙的床單。
剛回來,實在沒事做,她把那還團成一團的被單翻了出來,看到上面的斑斑白痕和那點點紅纓,臉紅得要破皮。
幸虧沒人看她,她就拿了盆子,先用水泡起來,再打上胰子擱在洗衣板上搓。
水井在屋後,剛好離東廂近,隱隱約約就有些許聲音傳來。
開始還好,中間聽姑娘似乎哭了,素雲就有點急了。
心想是不是那書生偷偷打姑娘了?
又想著不對,姑娘也不是任人打的性格啊。又隱隱聽見姑娘似在罵那書生,她心裡才放心下來。
可是聽著聽著,漸漸就不對了,哪怕素雲啥都不懂,也聽出那動靜不正常。
姑娘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怎麽就那麽怪呢?
忽然又想起她有一回,聽見那些廚房做活的媳婦們聊的葷話。
她似乎明白了什麽,臉越來越紅,如坐針氈,隻覺得那書生也就是看著正經,實際上男人就沒有一個是正經的。
東廂,顏青棠疲倦地歪在那兒,一句話都不想說。
灰藍色的薄被包裹著嬌軀,只露出半截香肩,發髻早已散得不成樣子,釵環旁落,一頭緞子似的烏發散落在枕上。
鬢邊有幾縷烏發被汗潤濕,一縷垂了下來,黏在玉頸上。黑的更黑,白的更白,讓人心驚動魄。
有人用手拂了開,沒忍住又在那圓潤的肩頭上落下幾吻。
“熱!”
她搡了身後的人一下,抬起有些疼的手肘看了看。
雪白如玉的手肘,現在呈粉色狀,隱隱還有些殷紅,似乎被什麽磨到了。
這張架子床從裡到外都充滿了男子氣息,灰藍色的被褥,深藍色的帳子,完全不同於她的床,錦衾紵褥、高床軟枕,俱皆精致。
而且她也低估了自己肌膚的嬌嫩,明明李貴買的床單鋪蓋也不差,沒有用粗棉,都是細棉,但她的手肘還是磨紅了。
都怨這書生太過狂狼!
她正想收起,被人掰了過去。
“怎麽都紅了?”
借著之前他弄得太狠,她氣急罵他踢他那刁勁兒,她給了他一巴掌,正好打在他光著的胸膛上。
“太太別氣,都怨小生。”
他愧疚地給她揉了揉,似乎覺得不夠,又在上面親了親。
男女之間的關系真是奇怪,明明還不是那麽熟,明明還有些尷尬,偏偏當一切水到渠成時,自然而然就生了一股子熟稔。
顏青棠懶洋洋地嗔了他一眼:“我氣什麽?我才不氣。”
蘇小喬說得對,都說男女之事女子吃虧,其實女子才一點都不吃虧。
女人躺著,男人服侍著,累得也是他們。
只聽說過累死的牛,哪有被犁壞的地?
不過同床共枕也得選那自己看得上,要找長得好看的,賞心悅目的,而不要找那些歪瓜裂棗腦滿腸肥的。
以前顏青棠不懂,以蘇小喬頭牌花魁的身份,是不用接客的,至少暫時不用。
別的花娘要靠皮肉做生意,花魁卻不用,越是清倌,才越受人追捧。
可蘇小喬卻偏偏隔三差五,挑一兩個入幕之賓陪自己,偶爾她去找她,經常會見她滿身慵懶,繡衫散亂,其下可見點點紅痕。
那時她不懂,現在似乎有點懂了。
瞅瞅這書生——
看著斯文羸弱,實則身上結實體力好,長得也好,讓人身心愉悅。
顏青棠把書生的胳膊拿過來,又把自己的玉臂舉起來,比了比。
嘖,雖沒有比她還白,但也不差。
不過白好,就喜歡白淨的。
白淨,還沒有汗臭味兒。
她順手又在書生胸前摸了一把,怪不得撞得她生疼,這裡面長石頭了?她沒忍住捏了捏。
捏了幾下,突然手被人拿住。
男人再度壓了過來:“太太,還想?”
咳……
看著書生那臉,顏青棠莫名覺得耳熱。
怎麽說呢?
明明是個正經人,看著可正經的書生,說出這話時,莫名就多了點放浪不羈之感。
再看看他美如冠玉的臉,有些微紅的的薄唇,莫名她心頭一熱。
她當即打住自己胡思亂想,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想,一點都不想。”
似乎也覺得自己語氣不對,她趕緊描補道:“進來這麽久,一會兒素雲和磬兒他們該起疑了。”
說素雲都是其次,聽她扯出‘侄兒’,紀景行就知道她是真不想了。
“你把我衣裳拿過來。”她說。
書生很聽話,翻身坐起,去拾地上的衣裳。
她倒好,吩咐是她吩咐的,等人真去拿了,她卻沒看幾眼就忍不住拉起被子把臉擋了住。
他……他可真是一點都不害臊,這還有人呢,就這麽去……拿。
莫名她竟品出有點花孔雀的意味,心裡忍不住暗啐。
直到身上一重,被子被人揭開。
書生那好看的臉,又映入她眼底。
“太太怎麽了?”
太太羞了行不行?
“快把我衣裳拿來,要外衫。”
她口氣有點凶,臉上卻是粉的。
被揉得一團糟的衫子,塞到她眼前。
她看了他一眼,從被子裡伸出一隻雪臂,一隻好像不夠,又把另一隻手探出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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