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堂間,正在觀禮的一眾官員們頓時掀起嘩聲,也有認出來人是誰的,憋著沒敢吱聲。
“你是何人?若是來吃喜酒,恐怕還要稍等片刻。”見情況不對,顏翰河忙站出來道。
他看對方穿著官袍,因此話說得十分含蓄。
紀景行卻根本不理他,也沒去看一旁的新郎,而是雙目帶著熊熊怒焰瞪視著那個頂著蓋頭的女人。
“是你自己過來,還是我拉你過來?”
顏青棠身子一僵,沒說話。
顏瀚海上前一步,擋在前面,臉上還是笑著,卻籠罩上一片陰影。
“世子,今日乃顏某大喜之日,還望世子給顏某幾分薄面。”
紀景行才不想給他什麽薄面,尤其那個女人站著不動,還任憑對方擋在前面,更是讓他胸中怒焰炙升。
她怎麽敢!她怎麽能?他憑什麽?!
他二話不說,上前一步拉住顏青棠,就要往身邊拽,這時一隻手擋了過來。
還是顏瀚海。
“顏瀚海,你好大的膽子!”
紀景行咬牙低喝,眼中全是即將澎湧而出的怒焰,“你這是明知道我身份,以及她和我的關系,現在依然要擋?”
旁人聽不懂這話含義,顏瀚海卻再清楚不過。
是,他早就知道新上任江南織造是當今太子,這也是為何顏青棠提及自己與端王世子私情,他未詳細過問的原因。
他知道她與太子的人早有聯系,才會敢算計葛家和嚴佔松,但萬萬沒想到被她借子的那個書生,竟是太子紀祚。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就是因為清楚對方是誰,才會以這般快的速度想把兩人婚事落定,打得就是出其不意的主意。
萬萬沒想到,還是人算不如天算。
太子怎會在這時候趕來?
難道他不該是在提刑按察使司裡審嚴佔松?
無人知曉,顏瀚海為了布置今天這一切,花費了多大的力氣,不然紀景行也不會事到臨頭,才知曉顏瀚海竟要成親。
其中種種布置,可以完全說是在刀尖上行走。
若非紀景行一時任性,心念起便想去見顏青棠,恐怕現在伊人已成了他人之妻,而他大概要幾天后才能反應過來。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紀景行便怒焰滔天,目光更是狠戾。
“你要阻我?!”
顏瀚海看了蒙著蓋頭的她一眼,撐起笑,又上前一步。
態度溫和,行為卻堅決。
“世子,青棠乃我之妻,我們的婚事不光是她點頭同意了,也是她爹還在世時便說下的,於情於理,世子爺都不該出現在這裡。”
“今天我就出現在這了,我說她不準嫁就是不準嫁,你要如何?”
“世子。”顏瀚海又道一聲世子,是在提醒他,“世子如此狂浪行事,可對得起陛下對你的期許,又對得起太子殿下對你的期許?”
這話還是旁人不懂的提醒之言,卻把紀景行聽笑了。
他笑了一聲,笑聲裡滿是不屑、睥睨、張狂與感歎。
旁人隻道這位世子還真是不辜負盛名,顏瀚海卻聽到滿滿威脅之意。
“顏瀚海,顏容之,顏侍講。”他聲音壓得很低,隻近在咫尺三人能聽見,“你是不是文官做久了,腦子做迂腐了?並非所有人做事都如你們這般,事事都要權衡,事事都要算計,事事都要講究個顧忌。”
文官行事謹慎周密,算計人心,講究權衡之術,製衡之法。
這樣的行事方法,好也不好。
好的是縱橫官場,無往不利,畢竟只要是個人,他就有軟肋有弱點,若對症下藥,則必然會被牽製。
而不好的地方,恰恰也在於這點。他們習慣了這種處事手法,一旦對方不遵守規則,不能跟他們玩這套,又有足夠權勢去壓製,則此法不中。
顏瀚海以為太子仁厚禮賢、處事溫文,必然顧忌皇家體面和太子名聲,不會行非常之事。
最重要的是,太子用端王世子這個身份出現在蘇州,後面必然牽著無數後手。這其中牽扯之多,牽扯之廣,無法估量,根本不是一個女人可媲比的,所以他定然不會行事無忌。
可他以為終究是他以為,紀景行直接用行動告訴他——
他不需要權衡,自然也不是可以製衡的。
顏瀚海的臉色終於難看起來。
聰明人講話是不用說得太明白,彼此都明白是為何意。
紀景行沒有再去看對方,強行一把將顏青棠打橫抱起,揚長而去。
顏瀚海回過神來,抬步似乎還想追。
這時,從門外匆匆走進來一名老者,正是按察使郭南山。
“老夫來得可是時候,應該還趕得及吧?實在是耽誤了,耽誤了。”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就走了進來,正好就攔在顏瀚海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仿佛沒看見與他擦身而過,端王世子搶人新娘的行徑。
見此,旁人還有什麽可說的?
不可說,不可說也。
紀景行就這麽抱著懷裡的女人,一路走回江南織造局。
沿途自是惹來無數人矚目。
想想,一個穿官袍的大人,還是個俊美無比的大人,懷裡抱著個新娘,一看新娘就是搶來的。
這狗血、這駭人聽聞的程度,引得無數路人紛紛圍觀,並且此事已極快的速度傳遍大街小巷,乃至整個蘇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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