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鄧義的眉頭深深皺起來。
怎麽說呢,確實很像真敗,或者說不是像,就是真敗。
但這可是勿須羅帶的兵,這一戰打得完全有失他的水準,鄧義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他此次來,得了光王世子的授意,這場仗是為皇上和宮中那位娘娘打的,他們不用摻和太多,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就算他現在帶兵衝出去,也不過是獲得一些人頭功績,可若是出了意外,那就有大麻煩了。
所以面對這樣充滿疑點的敗退時,鄧義反覆思考,還是覺得從穩出發,按兵不動。
……
勿須羅直接放縱軍隊,肆意潰散奔逃。
任何情況下,大軍撤退都不會放棄陣型,因為陣型一亂,就是待宰羊肉,任人宰割。
佯敗在一個佯字,陣型都散了,哪還有佯字可言,那就是真敗。
所以這一仗,他是真敗了,但他賭,鄧義不敢追。
沒有追兵,勿須羅就帶領著潰散的大軍,順利地“逃”回了營地。
抬頭望向雲城的方向,他的戰場不在這裡,而在另一邊。
……
一石激起千層浪,鄧義這麽明顯的“失誤”,連牛柱都看出來了,自然成了所有人的把柄。
自出兵以來,一直被冷落在一邊的文官集團,頓時群情激憤,拍案而起,圍著鄧義指責起來:“為什麽不追!”
鄧義:……
“對方敗得蹊蹺,恐有伏兵,不能擅動。”
“敵軍明明陣型已亂,潰不成軍,哪裡來的蹊蹺!身在敵營的密諜來報,敵軍一直潰逃到營地,分明是真敗,連你的裨將都能看出來,你鄧義身經百戰,會看不出來嗎!”
鄧義:……
此事他確實百口莫辯,可又不能把他和光王世子的密談公布於人,只能道:“此確系末將判斷有誤,然我大齊軍不擅冬戰,還是等開春,再談反攻的事吧。”
文官團體卻冷笑起來:“朝廷剛發下冬甲,鄧元帥每日操練士兵,此時為何又不擅長冬戰了?”
鄧義:……
牛柱看著文官團體,集體詰責大帥,不由心下著急。
他雖然也對大帥的決定不解,但肯定也不想看這群玩筆杆子動嘴皮子的,這麽為難他家將軍,於是看向上首:“馬尊使!”
馬澤恩一看這種情況,立刻開口:“一切……”
“一切都聽鄧老將軍的是嗎?”郭山突然出言打斷他。
馬澤恩:……
你怎麽還搶我話呢?
郭山卻不理會他被打斷施法的震驚,直接站出來,怒目道:“馬尊使,屬下尊稱您一聲馬尊使!既然您是一軍指揮,掌管三軍,肩負重責,怎可將指揮之權,全交托給一介武夫!”
馬澤恩:……
不然還交給你嗎……
但很顯然,他最近已經犯眾怒了,不僅是外戚之身,還親近武夫,簡直不成體統!
所以文官集體跟著郭山,一起將矛頭對準了他,讓他知道誰才是軍中的老大!
文官集體“造反”,讓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郭山冷笑一下,將一封書信扔到鄧義懷裡:“鄧老將軍,解釋一下吧!”
鄧義油然而生一種不祥的預感,等他看完信後,腦子轟的一聲,猛然站起來:“純屬無稽之談!”
鄧家三子見父親這個樣子,不由跟著緊張起來,搶過信來看,看完後也不由跟著喊出聲:“荒謬!”
馬澤恩和牛柱一個看不到,一個不識字,不由跟著急起來,發生什麽事了?
而這時,郭山終於向大家公布了真相,他洋洋得意地又舉起一封書信:“這是北戎那邊的密諜傳回來的書信,你們猜內容是什麽?”
“是他鄧義鄧大元帥寫給北戎大將勿須羅的密信!”
人群頓時一片嘩然,牛柱瞪圓眼睛,怒聲道:“放你娘的屁!怎麽可能!”
郭山卻不緊不慢地冷笑一聲:“我原也是不信的,可鄧賊今天之舉,正印證了此信上的事。”
“你鄧大將軍哪裡是打不贏呢,你是不想打!”
“養寇自重,重金賄敵,難怪你鄧義號稱百勝將軍,原來是這麽和敵人商量來的!”
鄧義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終於知道自己中計了!
難怪勿須羅的行為如此詭異,他在用離間計陷害他!
可離間計最狠的一點,就在於殺人誅心。
他之前用勿須羅和左谷親王的齟齬,逼勿須羅退兵,勿須羅就不得不退。
而此刻勿須羅利用文官集團對他的齟齬,讓文官集團攻擊他,他就不得不自證清白,否則——
“馬尊使,這樣的人,您覺得還能用嗎?請速將鄧賊押解京城論罪!”
“此乃北戎離間之計,如何可以輕信!”
“如果鄧老將軍想自證清白,那麽明天立刻出城和勿須羅交戰!”
“此時怎麽能出城?”
“如果不出,就說明信中所說為真!”
鄧義:……
他看了看以郭山為首,言之鑿鑿,唇如利箭的文官團體。
又看了看己方面紅耳赤,怒不可遏的副將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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