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詩英心疼道:“疼不疼?要不要媽媽再給你塗點藥?”
“不用,真的快好了。”江瑟笑笑,“湯可以喝了嗎?我好餓。”
這話成功岔開了余詩英的注意力。
余詩英連忙揭開燉盅的蓋子,說:“快喝吧,小心燙嘴。”
江瑟喝了一盅湯,吃了小半碟梅子排骨和半碗米飯才回去香樹巷。
收拾好行李,出來客廳時才發覺沙發邊放著個國際快遞,她離開時將公寓鑰匙交給了余詩英,想來是這幾天送來的。
拆開層層包裹在外頭的紙箱和泡沫,一台複古造型的黑膠唱片機映入眼簾。
唱片機上放著張卡片,上頭洋洋灑灑寫了一大段話:【親愛的大寶貝,surprise不surprise!本宮擠得頭破血流終於搶到了與你同歲的黑膠唱片機,喜歡這個新年禮物不?喜歡趕緊啵啵我!】
江瑟彎了彎唇角,拿出手機正要給郭淺打個視頻,陸懷硯的電話便是在這個時刻打了過來。
指尖來不及收回,她一下便點了接通鍵。
“……”
江瑟隻好接起:“有事嗎?”
那邊默了兩秒才出聲:“什麽事這麽開心?”
明明沒有面對面,可他似乎捕捉到了她那一閃而過的快樂。
江瑟唇角的笑意還未散去,聞言便伸手去摸唱片機體上的大喇叭,慢吞吞地說:“剛收到郭淺從休斯頓寄來的黑膠唱片機,這唱片機跟我一樣大。”
從前她也有一部她出生那年生產的黑膠唱片機,岑禮送的禮物,算是她的心頭好。
她離開北城時沒帶走,留在了公館。
那邊又是一陣沉默,片刻後,陸懷硯問:“我要是不打來這通電話,你是不是準備要用它聽歌?”
“嗯,給郭淺打完視頻就準備聽。”江瑟非常誠實地說,“然後你電話打了過來。”
“聽著倒成我的不是了,”陸懷硯低笑了聲,“介不介意把次序調一下,我陪你聽完,你再跟郭淺打視頻?”
江瑟還沒回話,他又續了句話:“就當做是,那幾匣沉香的回禮?”
“……”
江瑟沒應聲,直接坐地上翻起郭淺隨著唱片機一塊寄來的黑膠唱片,隨手抽出了一張珍藏版的老唱片《Born to die》。
唱片機配了唱放和源音箱,江瑟熟門熟路地擺弄好配置,將唱片放上去。
手機就挨著唱片機,銀色唱針觸摸到唱片的瞬間,慵懶而複古的音樂緩慢流出。
分明是頹喪的底調,卻又充滿了無所畏懼的絕望感。
時長不過四五分鍾的歌曲在寂靜的夜裡緩慢拉長,手機如橋梁般連接不同空間,而他們就在電線的兩端安靜聽完同一首歌。
郭淺會寄來這張唱片自然是因為江瑟喜歡這歌,隻她已經許久不曾聽過了。
從前聽這歌,總覺寂寥,即便有喜歡嘰嘰喳喳的郭淺一同聽,那種扎根在骨子裡的寂寥始終無法排解。
然而今天再聽,或許是因為長了年歲的緣故,就算這空蕩蕩的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年少時的那些寂寥感已變得格外遙遠。
唱針走完一個輪回,江瑟從唱片的槽紋處托起唱針,結束這一首作為回禮的歌。
她拿起手機貼向耳廓,問電話那頭的男人:“回禮收到了?隔著手機聽效果不好。”
陸懷硯“嗯”一聲:“你要覺得可惜,下回我們再聽一次。”
“還好,”江瑟實話實說,“我沒覺得可惜。”
總歸她享受到了,沒享受到的人是他。
電話那頭很快又傳來一淡很輕的笑聲。
男人的笑聲伴著電流傳入耳道時,不知為何,江瑟仿佛能看見他噙在唇角的笑意。
她半落下眼皮,言歸正傳:“你找我什麽事?”
“就問問你到家沒,”陸懷硯輕描淡寫道,“看到我發你的微信麽?”
他一說,江瑟倒是想起出機場那會收到的微信,問她到沒到桐城的。
當時她忙著找江冶,也就沒回,之後一耽擱便徹底忘了要給他回微信。
“看到了,”她說,“沒抽出時間回。”
被人忽略了個徹底,陸懷硯也沒覺生氣。
雖然他從來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耐心這種東西在他身上更是個稀罕物。但在江瑟身上,他似乎多了許多例外。
見識過這姑娘提起褲子翻臉不認帳的模樣,遲回一條微信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男人不慌不忙地給自己斟了杯紅茶,輕抿一口,慢條斯理道:“看來我還得再努力些。”
“努力什麽?”
“努力贏得一個讓你主動給我報平安的資格。”
“……”
-
掛了電話,江瑟坐在沙發上又聽了兩張唱片。
聽完她仰頭望著頭頂的白熾燈,定定望了半晌才起身走進房間,打開電腦上的錄像功能。
江瑟看著屏幕上端的內置鏡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按下開始鍵。
“岑瑟,那個人或許出現了,我是說七年前綁走你的真正主謀。除了趙志成他們三個已經死了的人,沒有人知道你在那裡被喂過三.唑.侖。假如這一次不是巧合,假如真的是那個人再次出手,我準備拿我自己做賭注,再賭一次。”
屏幕裡,眉眼精致的女孩緩慢地彎起了唇角,輕聲說:“賭贏了,我帶你回來。賭輸了,我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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