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分很多種,而沈述明顯就是金字塔最上層的那一類。
他曾經也是這一類, 沈述擁有太多他所沒有的東西了。這些東西太好, 好倒讓他嫉妒,讓他看不順眼。
“你和沈述在一起後才重新恢復聲音的嗎?”他問她。
虞惜實在是忍無可忍,也覺得難以置信。
為什麽這個人總是可以這樣毫無心理負擔地去揭露別人的瘡疤?
“難道我應該永遠做一個啞巴嗎?”虞惜不擅長跟人吵架, 也不擅長惡語相向,但江鬱白是一個例外。
“江先生,像你這樣人,可能永遠都理解不了全心全意對待另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江鬱白仔細忖度了一下她的話,點點頭:“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
可他又倏忽望向她, 說, “那你現在對他,是像當年對我一樣嗎?”
虞惜的心臟有那麽片刻的抽搐, 像是最隱秘最羞恥的秘密重新被人揭開,她的表情都有片刻的凝滯。
江鬱白定定望著她驟然失血的面孔, 不知為何,心裡有些煩躁。
他收起臉上的表情,漠然地別開了臉。
他無法解釋自己此刻的行為。
他曾對她有愧,心裡也清楚知道,不再打擾她就是最好的。可人最不能接受的, 莫過於曾經對自己掏心掏肺的人將這一切的美好複刻在他人身上。
這讓他有種被背叛的荒誕感。
也讓他想起曾經她對他有多麽好, 以及他曾經擁有的那些後來是如何一件一件失去的……總之,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回到過去, 置身於夏日炎炎的午後,耳邊是煩躁擾人的蟬鳴。
還是少女的虞惜坐在桌案前寫字, 他坐在旁邊批改試卷,她寫到一半時會停下來,悄悄咬著筆杆偷看他,見他望過去,忙又垂下頭認真地寫著。
其實他早就知道,那就是她的一些小心思,她那麽聰明,曾經那麽好,明明全都學會了,卻裝作不會,故意把卷子寫的亂七八糟。
很拙劣的心機,他怎麽會看不穿?
他沒著她的道,卻又裝作著了她的道。他做事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卻鬼使神差地讓她待在他旁邊寫。
他想,可能是因為他太孤獨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理由。
他不是個喜歡回憶往事的人,最近回憶往事的次數卻莫名增多了。
江鬱白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他決定解決這個心理障礙。
這麽想,他十分坦蕩地看向虞惜,對她微笑:“你不用這麽防著我,我現在功成名就,又是你的上司,你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我不會害你的。”
他的坦誠和自然卻讓虞惜感到恐懼,根本不像是一個曾經對不起她的人應有的態度。
她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麽:“那你想要怎麽樣?”
江鬱白朝她遞出手:“重新認識一下,希望以後在工作中可以多多關照。”
虞惜心裡很亂,一點也不想跟他握手,這個握手算是暫時言和嗎?還是代表過去的一筆勾銷?
可如果不搭理他,他又是自己的上司,這一層身份在,她不能置之不理。而且,看他的態度,是不是自己不搭理他他就要站在這邊纏著自己?
虞惜到底還是跟他握了一下,握了一下就飛快撤開了。
晚上要去見一個外賓,虞惜剛回酒店房間就接到了江鬱白的短信,讓她到一樓大堂等他。
虞惜換了件衣服就匆匆下去了。
一道去的還有朱晴。
“會開車嗎?我一會兒要喝酒。”江鬱白問虞惜。
虞惜點頭:“不過我車技不好。”
江鬱白淡淡:“沒關系,別開到牆上就行。”
虞惜:“……”
這真是沒有營養的一次會面,全程陪著他吹逼,期間還有個JSC在澳門那邊辦事處的主任,目光一直色眯眯地在她和朱晴身上逡巡,還逼著她喝酒。
她和朱晴敢怒不敢言。
“我陪你喝吧,楊總。不過,你到時候可不能耍賴啊,咱們兄弟不醉不歸。”江鬱白接了他的酒杯,跟他一杯一杯喝,後來還讓人開了幾瓶洋酒。
眾目睽睽的,那主任的臉都綠了,額頭一層一層的冷汗沁出來,騎虎難下,被他折騰得夠慘。
“真是活該。這種人就會欺負我們小姑娘,真碰到能喝的就成了軟腳蝦了,還是江總有辦法治他。”去洗手間時,朱晴跟她說,“不過他瞧著文質彬彬的,還真能喝啊,臉都不帶紅一下的。”
虞惜也挺疑惑的,上學那會兒,她記得他不怎麽沾酒的,喝兩口就要臉紅。
一個人的變化真的能這麽大?
朱晴還要去一趟尖沙咀,虞惜就和江鬱白先回去了。
車本來開得好好,他忽然調轉車道到了最靠裡的地方,然後靠著路邊的花壇停下,按了應急車燈。
“怎麽了?”她不明就裡,“車出了什麽問題嗎?”
江鬱白搖搖頭,皺著眉頭躬下身,一隻手按在胃部的地方:“剛剛喝太多了,胃不太舒服。”
他語氣平靜的,似乎胃痛就是件小事,以至於虞惜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忙拿出手機要打120。
斜過來一隻手卻按住了她的屏幕。
她不解抬頭。
江鬱白:“這邊這個點兒是高峰期,等你打完120再等急救車過來,恐怕我的屍體都涼了。我剛剛看了看地圖,前面就有藥店,麻煩你替我去買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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