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璃知道住在時蘿體內的那個神魂很是弱小,應當與她相當年紀,所以她更不明白,父親為何對對方到如此狠心地步。
時璃捏緊手指上芥子戒,低聲:“父親,我想那個神魂此刻未必與魔頭在一起。就算她是我時家旁支的人,我們已經盡力,玄門應該也不會為難——”
“夠了。”
時鼎天打斷少女輕聲,他蹙眉,難得不悅:“阿璃,你怎麽回事?事關魔頭余孽三界眾生,你又身負紫辰命數,擔救世滅魔之重任,怎容得如此優柔寡斷?”
“我只是……”
時璃沉默片刻,終於放棄。
她抬頭,直視父親:“秋白師兄方才發來劍訊,問我時家隊伍此刻所在,我已經告訴他了。”
時鼎天氣息沉斂:“他問這個做什麽?”
“師兄說,他率玄門弟子,已在來路。”
“?”時鼎天更為不悅,“他貿然過來,是想做什麽?”
“秋白師兄與那女孩神魂有舊,應當是認識的,”時璃一頓,略微輕聲,“就算不識,以秋白師兄性子,若他還醒著,也不可能讓您那般處置無辜之人。”
“那是魔頭余孽,豈是什麽無辜之人!”時鼎天動了怒,眼神更緊懾如鷹隼,“我問你,秋白為何會和她有舊?可是她與秋白說過什麽?”
時璃臉色微白。
時鼎天鮮少動怒,更少對她沉聲易色。
她驚回神後,咬了咬唇,壓下倔意,“沒有,他們並未獨處。”
時鼎天輕眯起眼:“那就是他也和魔頭有關?”
“怎麽可能?”時璃被激得仰頭,本能回護,“秋白師兄中天之資人皆稱道,他是和那個女孩見了面後才察覺的。”
“她佔據時蘿身體不過日余,見晏秋白更隻一夜,晏秋白如何知曉!”
“自然是——”
時璃下意識低頭看向了芥子戒。
等下一息,她已經反應過來,可惜晚了。
目的達成,時鼎天松懈語氣,但眼神猶沉:“我就知道你瞞了我什麽事情——那個芥子戒,不是你的,而是秋白的吧?”
時鼎天目光威壓下來。
時璃無奈,停頓良久,只能將手裡的芥子戒呈給父親看。
“秋白師兄那日遇險,讓我將這個轉交那個女孩。”時璃替晏秋白分辯,“我未打開過,但能察覺,上面是一道辨析神魂氣息的法術,裡面應當只是秋白師兄與那女孩的舊物。”
時鼎天面色刷變。
快得電光火石的一瞬,時璃隻覺著手指微麻。
等她驚訝抬頭,卻見那芥子戒已經被攫奪到了時鼎天的手中。
時鼎天沉冷著神色觀察幾息,驀地攥拳,將那芥子戒收了起來:“這東西,秋白若問你要,你就說交給那女孩,不知去向了。”
時璃怔住:“為什麽?”
“原因你不必管!”時鼎天沉聲。
“……”
時璃咬唇,再忍不住惱火而委屈地盯著父親,沒有說話。
時鼎天原本想甩手就走的,可轉了一半,見時璃這般神色,他咳了聲,嚴父的神態也維持不下去了。
時鼎天安撫開口:“等此次事了,回了凡界,為父就與晏掌門商量,定下你與秋白的婚約,如何?”
“——?”
時璃一愣。
幾息後,即便是少女冷淡神色裡也不由泛起赧然:“父親,您,您怎麽突然說這個。”
“怎麽,你不喜歡秋白?”
時璃習劍,脾氣也如劍直,雖薄面微紅,卻不自覺就昂首挺胸:“秋白師兄中天之資,足以傲雪凌霜,但從容溫和,不輕視任何人,我與玄門上下年輕弟子一樣對他高山仰止,自然是…喜歡的。”
“那還說什麽,等他被旁人搶去麽?”
時鼎天面上與女兒打趣。
但說話間,他右手背在身後,握著芥子戒的五指卻不由得捏緊,骨節都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
少女握劍,微微昂首:“誰能搶,那便來搶。”
時鼎天搖頭笑了,他擺擺手:“好了。耽擱夠久了,讓他們準備開拔吧。看追魂所在,那魔頭余孽已經出了豐州。”
他低頭,再次確認羅盤。
“傳令下去,行往甘州。”
“是,父親。”
“……”
飛鳥從他們頭頂掠起,羽翼蔽過月影。
同片青空下,遮月的鳥兒落下枝頭,壓得枝椏一低。
月下的枝影晃過花樹下的人。
將人晃醒了。
時琉躺在樹下,一動未動,隻眨了眨眼睛。
如果不是頭頂天光雲影仍是透著幽冥的血色,那她都要以為,她已經到了個名為彼岸的地方。
畢竟那樣徹骨的冷意,她也只在南州那個石室地牢裡感受過。
可竟然,又沒死?
為什麽呢。
時琉閉上眼,去想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幕——
封鄴捏著只剩兩朵小花的短枝,問她是什麽。
她沒力氣張口,他卻說她答對了。
然後他……
混著淡金色的血劃過冷白腕骨,滴入黑盞瓶。極致的色差畫面一瞬衝撞過時琉的腦海,像烙下了似的。
時琉驀地睜眼。
她扶地坐起,轉過身。
少女沒察覺,兩朵成枝的小花隨她轉身便從她柔軟的發鬢跌落,落到她身上蓋著的雪白大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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