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琉輕聲:“若天無報,若理不昭呢。”
渡天淵裡風雷大作,天光淒淒,黯淡得投不進一線光亮。
魔在昏暗裡垂著長發,也垂著眸漠然冷厲地笑。
“理若不昭,我昭。天若不報,我報。”
屍山血海,白骨金雨,自魔被火舌灼得墨黑的眼底綿延萬裡,時琉嗅見了三界縈縈難消的血腥氣。
來日是劫。
天機閣說魔頭出世,三界將覆,原來當真是沒說錯的。
“……好。”
雷聲大作、風雨飄搖裡,獨坐船樓木榻上的少女低著頭,很輕地出口。
她的聲音幾乎被埋沒進滔滔風雨聲裡。
但魔還是聽到了。
於是風漸漸平了,雨漸漸歇了,雷也漸漸停了。
船窗外的雲霧重織起,瀚海晴天。
熹薄的光慢慢爬上船樓,投入窗柩,落下那人長發垂散的影。魔抬頭,長眸裡漆色未褪,幽深許許。
他隻凝著榻上單薄得像琉璃易碎的少女。
“好什麽。”
“你要做的事,我想同你一起。”
時琉仰臉,對上魔的眼神,在他冷峻神容上清霜被嘲弄取代以前,她就認真地凝望著他——
“你的血在為我重鑄經脈,我已經知曉,現在我不比凡界的任何天才修者的天賦差,你嘲笑我我也知道。我會努力修煉,終有一日成為你的臂助。”
“而從今天起,我隻追隨你。你的所有命令我都不會質疑,你的所有決定我都不會思慮。你之所願,便是我之所欲。”
“……”
酆業寂然許久。
那雙漆黑眼眸裡長河漸落,日輪重起,一點極淡的笑透過眸心,他再一次細致地打量起榻上的少女。
“那你想要什麽。”
時琉默然幾息,“如你說的,善惡有報,不傷及無辜。”
“還是為了蒼生?”酆業嘲弄勾唇。
“不,”時琉望著他說,“為了善惡有報、天理當昭。”
酆業凝她許久,輕眯了下眼:
“好。”
那人說完,轉身便要離開房間。
時琉微怔:“你不留在房裡休息嗎?”
“月圓血咒已過,我還留你待同一個房間做什麽,”魔複又回了松懶的聲音蕩開,“真等你暖床麽。”
時琉一噎。
不等榻上的人再說什麽,瓊心木木門已然一開又一合。
房間裡歸於寂靜。
而門外。
酆業冷淡地側過身,睨向不遠處那道守在門外不知站了多久的人影。
和前面幾次碰面不同,這次文是非身上的妖邪之氣明顯有所收斂,連聲息氣機都抑在一個極低的狀態。
但平靜之下暗濤洶湧,反而更叫人覺著危險。
文是非抱臂靠在他自己的房門上,等到此刻,才終於抬了頭。
第一句話就不太客氣:“你那個小侍女什麽病,還要用你的混沌之血來治?”
酆業漠然瞥他:“我今夜心情不好,你別找死。”
“知道啊,我聽見了,我又不聾不瞎,”文是非不怒反笑,“本來以為這船要廢了,難為你那般暴怒,還能保這一船有驚無險。”
酆業懶得言語。
文是非想起什麽,瞄向他身後木門:“哦,是保你的小侍女有驚無險。今時不同往日,想來這一船人,如今即便是挨個在你眼前死絕了,你也眼皮都不會眨一下的,是麽?”
酆業最後一點耐性消磨殆盡。
他藏著冷淡殺機,垂眸,指骨間一片翠綠葉子飛繞:“你這趟上凡界搭渡船,到底為何而來。”
“……”
文是非仍是笑,但眼神忌諱地望著酆業冷白指間那片綠葉。
停了幾息,他松開手臂,從房門前起身:“好,我實話說就是。不過你如今的殺性,可不比我小啊,師父。”
“?”
酆業冷漠抬眸。
文是非又退兩步,血眸微彎,笑得妖異:“我上凡界,要做三件事。”
“哪三件。”
“第一件,確認魘魔谷外我那個廢物下屬探查到的人確實是你。”文是非停頓,不緊不慢地續上,“第二件事,自然是殺人。”
酆業眉尾一抬:“殺誰。”
文是非更妖邪肆意地笑了:“師父,你不是說,哪怕我此去殺盡人間,你也不會再管了嗎?”
“你為自己殺的,我自然不管,”酆業冷漠,“若和我相關……”
魔垂了眸,下意識一掃身後木門。
停頓,他又起聲:“應允了人,不能不管。”
“好吧,那跟你說就是,”文是非走近幾步,抱臂探身,森戾笑了,“一滅時家,殺時家紫辰,時璃。”
酆業沒什麽意外:“二呢。”
見酆業毫無反應,文是非遺憾地落回身,想了想:“二殺天機閣好了,聽說他們閣內有個冰清玉潔、隻飲霜露隻食仙果的聖女,名叫雪晚,我考慮滅了天機閣,再把她帶回我的妖皇殿,不弄死的前提下,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說著,妖皇血眸微動,他眼神森寒嗜血地笑了:“那麽冰清玉潔的聖女,隻留在他們天寒宮供著,纖塵不染的,豈不是太可惜?”
船廊內寂靜。
回神的文是非眼神閃爍了下:“師父要管?”
“時家留給我,其余與我無關。”酆業剛想轉身離開,又一停,“第三件事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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