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碎玉為訊,那震動和弟子來的時機過於巧妙。”
袁回憂慮地看了眼山下方向:“幸好師兄做了準備,就是不知道宗內長老幾時能趕來?會不會來不及?仲師姐能跟上嗎?不會反被他們的人發現了吧?”
“不必擔心。”
晏秋白眸眼含笑,安撫緊張得話都多了的袁回:“在神識追蹤方面,鳴夏師妹當是無人能及。”
袁回松了口氣,連忙點頭。
一炷香後。
托詞“處理宗門內務”的風從龍還未回來,洗劍堂外,夜空裡卻忽然炸起一聲曳著長尾的焰火鳴唳。
神經緊張的袁回幾乎是一息就從椅子裡彈起來:“師兄!是玄門焰信!仲師姐他們真找到萬靈大陣了!”
晏秋白秋意淺淡的眸裡終於還是涼了下來。
他輕歎聲,握扇起身:“走吧。”
兩人身影疾掠,眨眼便到了堂外。
越過簷角騰張的狻猊向上望去,墨色的夜空裡,焰火絢爛。
夜色更深,隨一顆分不清焰火還是流星落下——
火光在一個時辰後的天衍宗山巔燒得正旺,映紅了半邊夜。
舊茶鋪裡,此刻只剩酆業和時琉,以及之前厲聲駁斥酆業的那個地境修者。
聽聞玄門長老弟子也已親至,幾個還在咬牙的普通人終於再扛不住,早就慌裡慌張地轉頭往山下跑了。
畢竟仙門搖身一變,成了活祭十萬生靈的魔地,那昔日善良的仙師們所留下的陣法,誰知道是不是什麽萬靈大陣的分陣眼,他們自然也不敢再待下去。
燒了半夜的火光終於燒得將竟。
夜色裡肅殺冰冷的血腥氣也隨著廝殺聲的低落,慢慢淡去。
時琉望見最後一記驚天的靈力成劍,如從仙界貫下,一劍重逾千萬鈞——
連天地間的聲音都仿佛被抹殺。
識海裡隻感受到轟然的重響,如震如蕩,如淵如海。
然後一切徹底平息。
時琉驚望著那裡,下意識喃喃:“這是誰。”
“撲通。”
那個地境散修一屁股坐到地上,臉色慘白,滿臉的絕望和不可置信:“玄門一劍…定天下……那位都來了,竟然是……真的……是真的……怎麽會……”
於是兩人之外,最後一個天衍宗的擁躉者也從舊茶鋪下跑了出去。
痛苦的嘶聲和質問在夜色裡越來越遠。
時琉有些難過地望著那人,直到影子消失在林間。
少女收回視線,低下頭去,半晌才輕聲問:“萬靈大陣,是做什麽的呢。”
“……”
死寂。
還有難言的窒息感。
時琉本以為自己不會得到答案了,也不準備再問——她還記著他說的,很多事情於他不能問,不能提,不能撫慰,也不能忘記。
直到夜色裡,那人清冷聲線晦上低如淵又沉如嶽的啞意。
“你便當它是……屠魔罷。”
那一聲像幽深的歎,最後卻又生擰作薄涼難消的譏誚笑意,“偌大仙門所求,無非是斬斷天梯,永絕幽冥。”
——
“……風從龍!你糊塗啊!!”
僅余的殘敗火星零落在廢墟般的天衍宗裡,天機閣閣主雪希音的白胡子都發黑,卻是老淚縱橫:
“十萬生靈,那是十萬生靈!你屠的什麽魔?!你與魔何異,啊?!!”
“自然!不!同!”風從龍一身殘袍破衣,渾身傷痕卻掙扎著跪起,連死死咬著字音的牙齒縫裡都溢出鮮紅的血,“萬靈大陣,血祭的全都是妖!”
“他們生來為妖未作惡事又何其無辜?更何況他們還都只是些放進人族裡尚未成年的孩子啊!”
“我說了它們是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當殺!”
“你——你瘋了!瘋了!天衍宗上萬年的仙門傳承已然生生斷送在你手裡,你竟還不知悔改??!”
——
舊茶鋪寂靜著。
少女仰看天上漸漸散去的雲後,依稀月影:“你好像,很不喜歡仙門弟子。”
“是。”
“為什麽。”
魔垂撫著冰冷的翠玉長笛無聲笑了,眉眼霜殺。
“當一群人自詡天下大義,他們中便會有人走偏。因為眼裡只看得到大義,所以,任何犧牲都可以變得理所當然。”
——
“我是為了人族!為了凡界!為了天下蒼生!你們這些無能短見只會心軟的愚者、又怎麽能懂我天衍宗的抱負和期盼!?”
風從龍渾身是血,卻搖晃著站了起來,血從他衣角淌下,滴滴答答,於地上屍橫遍野的血相融匯。
那張被流下的血痕割裂的面龐,猙獰如惡鬼:
“只要斷了幽冥天梯!就是永絕後患!那些妖魔再也不要妄想踏足我人族聖土半步!!我才該是萬世千秋之功!!”
四野闃然。
只剩那瘋癲了似的笑聲,震蕩著每一個還站著的仙門弟子的心。
眾人面色複雜。
直到稀疏的弟子間,一聲噗嗤的笑突兀地跳了出來。
無邊妖力忽卷起狂風——風從龍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麽生生扼住喉嚨。
“誰?!!”
玄門帶頭長老如臨大敵,警然轉身。
藏在幾個震驚讓開的玄門弟子間,一道身影笑著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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