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舟邊,時琉望著整個飛舟的另一頭。
和好奇張望的新進弟子們完全不同,那人大約倚仗沒人能注意到他,懶洋洋半闔著眼,一副昨晚沒太睡好的倦懶模樣。
時琉輕撓了撓額角。
那個夢裡……聖座之上的神明模樣,她在醒來時竟然就有些記憶模糊了。
氣質也孑然不同,天差地別到難以想象——
可她怎麽就偏覺著,他和祂很像呢?
時琉正想著,目光裡的酆業兀地撩起了眼簾。
漆黑如星子般的眼眸冷淡睨來。
[不許再看了。]
[…哦。]
少女沒什麽表情地,但不知怎麽就能讓他覺著有些怨念地跌下了眼睫。
酆業薄唇勾了勾,等回過神,很快便被他自己抑平了。
他垂眸,微皺著眉掃過松懶張開的五指間。
沒人能看得到翠綠葉子正在他指節間慢悠悠地轉著——那裡面是他今早不久前才收回來的翠玉長笛。
只是讓她抱著睡了一晚,雖然起初有些不習慣,但畢竟於他,這些還算不得本命法寶,若不情願共感,那不自在處也能屏蔽。
可竟能將他拉入的那個夢,又是怎麽回事。
酆業想著,清雋脫塵的五官越發冷峻了些。
——
同樣的一張面容,此時正顯影在宗主峰長老堂的大殿中。
“入門弟子第三十一名,封鄴。”
袁回一本正經地站在一眾長老面前。
他是唯二給晏秋白這次監管天考打過下手的,另一位仲鳴夏又是天啞,總不好她畫長老們看,於是只能讓他來做這個介紹的了。
前面三十個說得他口乾舌燥,到了這個,卡殼幾息,袁回認真轉向眾長老們:“總的來說,這名弟子可以用一句話概括。”
“?”長老們多看了他兩眼。
袁回苦歎:“那就是除了好看,平平無奇啊。”
“……”
鴉雀無聲裡。
長老中的袁滄浪瞪了他一眼。
正中的晏歸一望著顯影影像裡的懶淡得半垂著眸的青年,卻也笑了:“袁回,你莫不是私心編排他吧?”
“掌門,您這就太冤枉我了,我是那種會嫉妒他好看就說他壞話的人嗎?”袁回立刻嚴肅辯解,“就第二考裡,他才剛剛上了五十級雲梯——要不是我們從未公布過第二考取用的標準,我都要懷疑他是故意在那裡結束的了。”
長老中有人不死心地問:“第三考裡,他表現如何?”
袁回翻了個白眼:“所有弟子斬前塵的時間加起來,都快沒他一個人的時間長了。也不知道在前塵鏡裡面費了多少工夫才終於完成的。”
——
好巧不巧那天晚上他替晏秋白值守前塵鏡,熬了大半夜,等在山門大陣外困得死去活來,不知道怎麽就靠牆睡過去了,興許是沒睡好,還做了個噩夢。
一想起噩夢裡血肉紛飛白骨支離的人間地獄似的模樣,袁回臉都青了。
他趕忙甩了甩腦袋,不再回憶。
座中之前發問的長老遺憾搖頭:“那確非可造之材,徒生皮相了。”
“這種碰運氣進來的弟子,還是留在山外山吧。”有長老應和,“省得招入峰內也好些年難破地境,到時候還要再發落回山外山,徒惹人心境難平。”
“是啊。”
想起以前因此心境變故生亂的弟子,座中長老們紛紛點頭。
晏歸一端坐正位:“既如此,諸位長老對擇選再無異議了吧?”
“是,掌門。”
晏歸一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袁回撤去顯影,到一旁候著去了。
這段也是歷屆玄門天考後的常規流程——免得未作商議,在新進弟子們面前長老間再起了爭執,惹得後輩驚議,有失仙門顏面。
不多時,殿門口進來個作揖的弟子:
“掌門,新進弟子們已經到峰頂星台了。”
“好,知道了。”
晏歸一從主位起身,“那便請主位長老隨我一起,移步星台,為新進弟子們共襄師傳大典。”
“是,掌門。”
師傳大典比時琉想象中還要費事許多。
首先便是列數玄門自創立以來的典祖記事,頌揚玄門為人族抗擊過幽冥妖皇殿共犯凡界那場大戰的師祖先輩們。
——
時琉在裡面聽見了好些句“妖皇文是非”,難免想起前不久還和她們同桌共飲的血眸妖族,不由心虛地低下腦袋。
隨後便是入門祭文,須得新進弟子們共同盟誓——雖是修行,但要以蕩平妖魔護佑蒼生為己任,不得仗法行凶,不得欺壓凡俗,上無愧天道,下無愧黎民。
時琉同其他新進弟子們一樣,一句一句跟著念完,但念時她不由得走神,想回頭去看看站在最後的酆業會是什麽樣的神情。
只是旁邊長老們中慈眉善目別有期盼地望著她的眼神太多,她怕為他招致麻煩,就忍住了。
但酆業神情,也不必看,她大約能猜到。
當是漠然冰冷,或者睥睨嘲弄。
——
若是不負蒼生但被蒼生所負,天理又何昭?
時琉眼睫顫了顫,她不敢再想,低下頭去。
等入門典結束,便終於到了師傳大典的最後環節。
新弟子們早已忍不住了,有人攥拳,有人緊張,有人期盼,有人激動。眾人視線紛紛聚在星台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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