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家費盡力氣設下的法陣,也頃刻如塵。
紅蓋頭下,時琉驚而睜眼,正在運行的氣息忽斷,靈氣險些反噬而傷及靈脈。她臉色一白卻顧不得,下意識握緊了身旁的斷相思。
而同一息,隔著紅蓋頭她神識掃過的房內,有人踏了進來——
那人雪白長袍被染得通紅,他身側提著一柄翠玉長劍,血從他門外來路拖著衣襟淌了一地。
身後血色漫山遍野,白骨成海。
時琉僵坐榻上,驚魂難定地顫聲:“你怎麽會……”
“嘩。”
遮蔽神識的紅蓋頭被滴血的劍尖挑下。
冰冷的劍鋒吻在她頸前。
最後一絲遮蓋散去,時琉在神識感知裡瞳孔驟縮。
山外屍骸盈野,血色直迫九霄。
而最可怖的,凡界天地仿佛不複存在,一輪血月懸於樓外長空——幽冥造化獨有的血色的雨,正在他身後鋪天蓋地落下。
時琉顫仰起頭,她看見了一雙隻余下黑瞳的漆目。
魔垂下晦黯的眸。
阻登天梯接引,以一己之力將幽冥乾坤之力強行拉入凡界,代價便是雙目漆黑,天地昏昧一片,再不得視物,隻余神識所感。
而漫及三界的神識此時隻集在身前一處——
純粹的黑暗裡,少女神魂中落著一絲陌生的,神魂之契。
“……”
抵著時琉頸前的長劍兀起震聲,顫栗難休,像至慟的哀鳴。
時琉想那是世間數萬年來的頭一回,她仰頭望著,面前的魔蒼白染血的面上淌下了兩行血色清淚。
他啞聲問她。
“你怎麽敢。”
第82章 紫辰動世(二十三)
◎今日先吃一半。◎
若非神脈劍冰涼地抵在喉前,時琉大約會以為這是個噩夢,一個最叫她驚慌、慟然、不知所措的噩夢。
她望著魔漆黑得不見半點光亮的瞳眸,張了張口,聲音澀啞。
“你為什麽要來。”
“因為你騙了我。”
長劍橫立,薄刃的劍鋒生生抵在時琉頸前,魔闔上那雙漆黑得可怖的瞳眸,半金半血的神紋綴在額心,他垂著血淚的側顏慢慢森冷而漠然。
“我說過,我最恨欺騙和背叛。”
劍身變得更冷了,像塊冰一樣,涼得時琉心裡輕顫了下:“……所以,你是來殺我的嗎?”
“不然。”
魔閉起的眼尾細長,薄厲。
他偏過臉,明明是反問,聲音卻冷得聽不出一絲情緒來。
幾息過後,喜榻上的少女像是終於說服自己接受了這樣的結果,她點了點頭:“也好。”
魔握著劍柄的蒼白指節不可察地微抖了下。
空氣冷漠無聲。
時琉跟著輕聲問:“只是可不可以在你殺我之前,再給我幾天時間。”
“……幾天。”
時琉在心裡演算一遍,想她為他昭雪的那些準備都運作起來,至少也要三年時間,可他應該等不了那麽久。
那就只能把對的事交給對的人。
好在這一世不同前生,她遇到幾個值得信任和托付的朋友,足夠了。
“三天,”時琉仰起頭,安靜望著他,“三天便夠了。”
染血的長劍緩緩垂下,立於身側。
魔冷然閉著雙目:“兩日。”
“…好。”
時間有些緊,但匆忙些,或許也來得及。
時琉想著,提起嫁衣長裙從榻上起身,沉重的花嫁金冠贅得她微微愁眉,正想抬手去解——
“唰。”
青鋒無痕。
而純金簪花的飛鳳嫁冠已然從她烏黑青絲上滑墜,跌到地上,像玉器瓷器似的四分五裂。
——更像是替她提前承了某人的恨意落下的死局。
大約是察覺到那金冠斷口上銳利割面的劍意,少女面色微白,她有些黯然地看了它一眼,便也顧不得再緬懷,長垂著如瀑青絲,披著大紅嫁衣,朝樓外快步走去。
屋內染血的白袍掠起,魔閉著眼,漠然踩過落地的金冠。
淡金色的齏粉散去在風中。
時琉站在殘敗的小樓外,已臻至化境的神識外放,偌大時家便盡數籠入識海。
不認識。不認識。還是不認識……
時琉一一分辨過那些沾染著神脈劍劍意的屍骸,沒有一具屬於時家或者玄門。庭院間收拾殘局的是為數不多的受了輕傷或是無礙的時家弟子,說明無論如何,局面已經回到時家和玄門掌控中。
難怪他已尊為無上帝境,連借幽冥乾坤造化之力強壓登天梯的規則之力這種事都能做到,卻還要像個凡夫俗子似的,提著長劍從山下一個個殺上來。
時琉想著,有些失神地仰頭,望著天上那輪將隱的紅月。
魔亦停在她身後。
到此時少女忽仰起臉,神識感知裡他才醒回神,聲冷如冰:“或許我不該殺他們,放他們進來像餓狼撲食那樣撕碎這裡的每一個人,才是更叫我快意的結局。”
時琉搖頭:“不好,九竅琉璃心不能留給你之外的任何人。”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不會殺你了?”
時琉微怔:“我沒有這樣想……之後不會說了。”
她不等身後的魔再開口,便提起長裙,朝樓外走去。
時琉第一個見的人是時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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