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唯一需要確認的是……
時琉從竹林間的青石上起身,朝宗主峰弟子殿走去。
晏秋白的房間在弟子殿的最首座,臨山溪清泉,流水潺潺。
時琉停在他的房門前。
這似乎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到師兄的屋舍外。
時琉想著,便要抬手叩門。
只是屈起的指節還未落上門扉,屋門便從裡面打開了。在時琉意外掀起的眼簾裡,門口,晏秋白的身影走近前。
“十六,你怎麽突然來了?”晏秋白停下,見少女有幾分蒼白狼狽,卻好像並不在意的模樣,他微微低眉,“是因為小師叔祖的事情麽。”
時琉微怔,“師兄也知道嗎?”
她反問得忽然。
晏秋白卻懂她的意思:“小師叔祖之前每日都來峰內,你在道門大比上用出那問天一劍時,我便知道他與你的關系了。”
“……”
聽晏秋白提起問天劍,少女默然垂眸,眼睫間遮起的瞳子黯了黯。
晏秋白正想說什麽再安慰她幾句。
時琉卻仰起頭來:“師兄不用擔心,我不是為這件事來的。林叔…小師叔祖的事,我會自己慢慢走過去的。”
晏秋白有些意外地看了她兩息,隨即淡淡笑了,他抬手,蹭掉女孩額角松散的一縷碎發下快要墜落的露珠。
“我們小師妹好像長大了許多。”
時琉一眼不眨地望著他的手,卻沒躲。
許是少女的眸子太澄淨無垢,那澄淨下,讓人半點情緒也藏不住。
晏秋白屈起指節,將摘下的那顆露珠抿握進掌心裡,她的眼神下他有些不自在地垂回手:“抱歉,是師兄太冒昧了。”
“……”
時琉很輕,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原來他們說的是真的。
“師兄,”少女睫毛微垂,溫吞而沒什麽情緒起伏地,她安靜開口,“掌門希望你和時璃,能代表玄門和時家聯親,來解決這次宗門所面對的天下仙門們群起圍攻的危機。這是真的麽?”
晏秋白神色微動,一點薄厲的鋒芒感從他溫和的眸瞳裡若隱若現:
“是誰去你面前亂說話了?”
“不是,”時琉搖頭,“我在竹林裡修煉,偷聽到兩個執事路過時說的。”
“……”
晏秋白微怔了下,眼底泛起些細碎的光影似的笑意。
不知是因為女孩說的那句偷聽,還是她說偷聽時依然穩穩當當溫溫吞吞的神態和語氣。
那點笑意很快彌漫過青年好看的眼尾,掠及他薄翹的唇畔:“那你還偷聽到什麽了?”
“他們說,你頂撞了掌門,拒絕了親事。”
“是,”晏秋白輕歎,難得玩笑語氣,“昨日是我第一次頂撞掌門,且是當著長老堂長老們的面。小師妹不在,錯過了師兄好一副狼狽場面。”
時琉微微歪了下頭:“師兄為何不願?”
晏秋白笑意一停。
想起宗門內,在大亂之前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些消息,晏秋白想來從容不驚的眼神忽有些不自在了。
他略作停頓:“那些執事,可還說了別的?”
“嗯。”
時琉想了想,直言:“他們說,師兄不肯答應,是因為我的緣故。”
“……”
晏秋白像是被什麽梗了一下。
許久後,他在少女清淨安然的眼神下無奈地笑了:“我若說我不曾有半點要累及你的意思,在長老堂上也不曾提起過你的名字,你可信麽。”
時琉點頭:“師兄的話,我都信。”
“那執事們的話呢,你信了嗎?”晏秋白盯著她的眼睛。
時琉露出一絲遲疑。
晏秋白那些難得一見的細微的惶然和不安,在此刻便全部抹去了。
他那樣執著而認真地望著她的眼睛,好像要將他自己的心剖開來給她看。
可是時琉不明白。
於是少女眉心輕蹙,半晌才說:“師兄與我相識並不久。”
“當真不久嗎。”晏秋白深望著她,“為何第一次見時,我便覺得我們已經見過許多次了。”
“——”
時琉意外地眨了眨眼。
晏秋白的話並不輕慢,反而鄭重甚至肅然。
在這樣的師兄面前,時琉很難忍心再對他說出假意謊言。但她的來歷過往,與酆業息息相關,她不能說。
於是時琉隻垂下了睫。
晏秋白眉峰微微皺起:“師妹也像宗門裡許多弟子那樣,希望我和時璃為了玄門與時家聯親嗎?”
時琉認真思索,然後搖頭:“我討厭為了多數人便要犧牲少數人的理所應當。”
晏秋白有些意外。
這似乎還是第一次,他在從來溫和柔軟的小師妹的口中聽到這樣語氣強烈的字眼。
時琉卻想到什麽,仰頭看他;“若是我也那樣希望,師兄是會對我失望,還是會真的那樣做?”
晏秋白眼神微微一晃:“我不會對你失望。眼下形勢,用最小代價保全玄門,玄門弟子有此想法,都不為大過。但,我也不會因為你希望,便這樣去做。”
“為什麽?”
“這樣對我不公,對時璃也不公。”
“……”
一點極淡的笑色慢慢染上少女澄澈乾淨的瞳眸,她不太明顯地,但卻是那日之後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了:“師兄果然是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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