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摸上去的藥就像是有了電流,從淤青蔓延到肋骨又到全身,那種薄荷感的涼意也是,吞噬著她的神經一點一點往四肢攀爬。
這次是真的好燙,薑執宜下意識的摁到指印上,可他好像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沒覺得難受。
薑執宜蹙起眉,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這種行為很怪異,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下嗎。
她有點懊悔,自己在想什麽。薑執宜甩空腦袋想法,匆匆彎腰往腿上隨便抹了點藥,她不是疤痕體質,但愈合的卻很慢。薑執宜熟練結束,不想讓周栩應等太久,呼吸幾次後,她拍拍臉往外走。
外面的講話聲窸窸窣窣,薑執宜掀開簾子時,恰好聽到周栩應輕笑了聲。
薑執宜拿著拆開的藥走出來,周栩應聽見腳步看過來,他唇角還帶著一點隨意的弧度,看似是很好說話的好學生,但薑執宜知道,這是他敷衍時候的樣子。
因為不重要,所以沒必要浪費情緒。
“好了嗎。”
“嗯,好了。”
周栩應視線瞥向她指尖的塑料袋,裡面的藥盒確實都拆開過了。
他直起身了然:“走吧。”
薑執宜跟上去,外面黃昏灑滿接到,遠處的火燒雲仿佛就在頭頂,大片的橙與紅交織,旁邊的兩個女生正舉著手機拍照,特別浪漫。
周栩應也就是這個時候回過頭,看著她皺了下眉:“你熱啊。”
“嗯?”
“臉有點紅。”周栩應輕描淡寫。
薑執宜握著袋子的手指驀地收緊。
周栩應站在兩層台階之下,高度卻和她近乎相同。
他的視線松松垮垮落在薑執宜臉上,不太認真,但他眉骨優渥,眼很深邃,侵略感也強。
肋骨上的指痕又開始灼燒皮膚,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心跳又在泛濫,薑執宜腦中下意識的劃出借口。
“可能是走路走的。”慢了半拍,她補充:“嗯,有點熱。”
薑執宜手指撚著那層薄薄的袋子,還抱著他的衣服,大腦醒了下,她往前一下把抱著的衣服塞進了周栩應懷裡,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先開口:“你的衣服,有點熱。”
這個鍋算是推給了周栩應,果不其然,周栩應氣笑了聲。
他接住衣服,邊看著薑執宜邊甩了兩下,也不說什麽,唇角的弧度更大了點,有點痞,肩膀也聳了下。
薑執宜那層泛紅的皮膚,真的沒見過這麽嬌氣的。
“服了你。”
周栩應笑到最後轉身,音調往上卻不張揚,雲壓下來時他問她:“還能走嗎。”
薑執宜停在原地,旁邊的兩個女生拍完雲好像看過來了,她們舉起手機不知偷偷拍了誰,竊竊私語的站了好久。
光線還沒暗,路燈閃爍一下忽的亮起,周栩應站在光底下,身形頎長,乾淨冷冽,薑執宜又想起關於他的皂角香和雪松感。
時間慢下來,她聽見周栩應頓了下,聲音不低不暗在黃昏中格外清晰。
他改口:“疼就算了。”
“薑執宜,以後學著別委屈自己。”
那句話讓薑執宜想了一路,他的聲音帶著震感,輕而易舉的打破那道陳舊大門。他說的語氣很淡,不沾一點曖昧與刻意,最真正常不過的一句,和他這個人一樣,純粹的乾淨正直,所以偶爾露出來的那點壞,薑執宜都不覺得他輕挑惡意。
她思緒飄得更遠。
想起周栩應會在她換衣服的時候避嫌不回頭,碰她的時候減少多余接觸,甚至帶她出來的時候都是站她身後,這些細微的地方都是刻在骨子裡的,薑執宜覺得他被教育的很好,或許是他本身就很好,而不是和她一樣,出自淤泥。
指尖一凉,頭頂傳來的聲音豁然打斷。
“拿著。”
薑執宜抬頭,淡藍色的甜筒映入眼簾。
周栩應似乎有點嫌,覺得幼稚,眉心輕皺,他的視線放在甜筒上看了眼,什麽也沒說,塞進了薑執宜手裡。
薑執宜一愣,沒想到周栩應是去買這個了:“這個...”
“吃了就不熱了。”周栩應打斷,略微生硬的說出這句話,似乎是第一次,他走到薑執宜旁邊上一層的台階坐下,抿著唇挲了挲指,又恢復到原來那個冷淡的樣子。
薑執宜轉頭看周栩應,眼中是沒壓下去的驚愕。
周栩應冷臉垂眼,拽的扔出幾個字:“吃不吃。”
“女生不都愛吃甜的。”
海鹽冰淇淋柔軟的像一朵雲,旋著冒出一個小尖。
“你隻買了一個嗎。”
“我啊。”周栩應笑了聲:“你覺得我愛吃啊。”
他不愛,薑執宜心裡接上。
他覺得這個是幼稚的小姑娘吃的,薑執宜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來了。
她想說句什麽,視線瞥在周栩應身上,卻忽然看到一個淺白色的類似月牙痕跡盤在小臂上。很長,大概有十厘米,藏於黑色表帶之下繼續延伸。
薑執宜視線一頓,愣的反應出那是一道疤,淡下去的痕跡仿佛已經過了很久。
突兀的表面和周栩應格格不入,就像是清冷的月沾了黑色的藤,禁忌又詭秘。
十厘米的疤?
口中的話一時忘了說,手上的動作也消失,她怔怔地看著他手臂內側,那個她之前從來沒注意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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