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天台的門一看,果然在那兒,背影在空曠的背景下顯得更是可憐。
穿著冬裝校服本身顯得厚重,她那腦袋低著,像個圓鼓鼓的小鵪鶉。
看起來是真受打擊了,毫無生氣。
“今天天氣不好,看不到日落。”周瑾川插著兜過去。
裴桑榆聽到聲音,轉過頭,鼻頭紅紅,眼底有霧,眼神還有點懵。
周瑾川走近,微微低頭看了她一瞬:“哭了?”
裴桑榆搖了搖頭,沒了往日的元氣,聲音很輕:“不是,有點感冒。”
結合這個生無可戀的狀態,聽起來更像是蒼白的借口。
“考砸了一科而已,至於麽?”周瑾川從校服外套裡摸出紙巾遞過去,語氣倒是放得很溫和,“下回考回來不就完了。”
裴桑榆抽了一張胡亂擦了擦,揉成團,才抬眼看他,覺得更是丟人,且難堪。人家都那麽費心幫忙補課,還考成這副樣子。
此刻除了巨大的挫敗感,最不想見的,就是面前的周瑾川。
可他居然還找過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胡亂指責說:“你偷看我成績。”
周瑾川仍然插著兜,笑了下:“我幫半仙閱卷,正大光明地看。”
聽到這話,裴桑榆愣了一瞬。
她咬了下唇,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跟他的差距實在是太遠。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看書,一直看到宿舍熄燈,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拿來補之前落下的功課,還是不夠。
而他,有時間給自己補課,劃重點,刷題,還能幫老師閱卷。
是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比做錯了一道明明看過的題更讓人覺得灰心喪氣。
她到底是哪來的勇氣放狠話要超過周瑾川,他一定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裴桑榆別過頭,不肯再看他,想要鑽個洞躲起來。
說話也就不那麽客氣:“你好煩,就不能讓我自己安靜會兒。”
“說說吧,在想什麽。”周瑾川跟她並肩站在一起,迎面迎接冬天有些刺骨的晚風,沒有要走的意思。
裴桑榆倔強地盯著前面的雲層,就是不出聲。
寒風呼嘯,氣氛僵持。
周瑾川也看著前方,自顧自說:“那我來猜。”
“覺得以前一直第一,現在考這樣很丟人。”
“覺得之前信誓旦旦,沒辦法跟外公交差。”
“還覺得每天那麽辛苦結果跟我差很多,我會嘲笑你。”
全中。
裴桑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喃喃道:“你會讀心啊?”
周瑾川這回沒笑,只是定定地看著她,漆黑的瞳孔幾乎要看進她的心裡。
裴桑榆繃著唇,渾身上下都透露著被戳破的不安。
周瑾川低聲說:“我不會笑你,你很厲害,裴桑榆。”
考完數學的那天沒哭。
看到成績的時候沒哭。
胡思亂想的時候沒哭。
裴桑榆現在是真的有點想哭了。
那點壓下去的委屈也翻湧了上來,聲音變得更輕,也更軟:“你非要把我弄哭是不是?”
周瑾川伸手,曲著手指,在她額頭上很輕地彈了下:“傻不傻。”
裴桑榆就那麽站在那,一眼不眨地看著他,不自覺重複他的話:“哪兒傻了。”
周瑾川扯了下唇,無所謂道:“第一根本不重要,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要是拿這件事去套牢自己就真的太傻了。”
“學習不爭第一有什麽意義?”裴桑榆不解。
周瑾川收起了副開玩笑的口吻,變得認真:“學習是不停超越原來的自己,變得更好。殘忍的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擅長,也有自己的上限,我們能做的,就是在漫長的學習中找到自己的優勢在哪兒,以後才能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是不是?”
“可我不知道未來想幹什麽。”裴桑榆難得露出這個年紀該有的迷茫。
眼前的少年好像永遠勝券在握,意氣風發,再艱難的事情到了他手上,一定可以迎難而解。
他像燈塔,站在那兒,就讓人對他有這樣的自信。
周瑾川嗯了聲,垂眼看她:“你才高一,不知道想幹什麽不是很正常麽。學習的意義,不是讓你去爭第一,不是為了給誰交差,更不是為了超過我,是在未來某一天你有了目標想要選擇的時候,有選擇的余地,而不是被挑選。”
從來沒有人跟裴桑榆說過這樣的話。
她從小成績好,自然地被期許要名列前茅。
於是她也就順應著那麽做了,沒想過緣由,也沒想過將來。
之前大家說她是無情的學習機器,她真的是。
可是他的三言兩語突然就點醒了自己,安撫了她的挫敗和不安,也給了努力的意義。
就算是迷茫,也要為將來有目標的自己做鋪墊。
簡直醍醐灌頂。
裴桑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千萬無語,只剩了一句:“謝謝。”
“這麽客氣,心情好點了?”周瑾川也跟著松散了些,仔細觀察她細微的表情變化。
裴桑榆點了下頭,心裡壓抑的那股悶氣已經煙消雲散,感歎道:“你這人腦子怎麽長的,不是學習好的人情商都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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