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榆盯著空曠的琉璃台,心情比晚霞還明媚:“我做飯的時候,最討厭收拾。”
“經常自己做飯?”周瑾川拿紙擦乾手上的水,笑了下,“怪不得那天跟我念一堆菜譜。”
“以前是我爸教我的,後來……”裴桑榆頓了頓,“後來就自學了。”
周瑾川聽出了那個停頓的弦外之音,了然:“他現在要知道你做得這麽好,應該挺欣慰。”
裴桑榆緩慢眨了下眼。
感覺不著痕跡地被安撫了。
她一向不愛示弱煽情,只是垂著眼開大火收掉鍋裡的水,調侃說:“不是怕我毒死你麽。”
“所以找了個小白鼠啊。”周瑾川抬了抬下巴,指向那邊滄桑抽煙那位。
勉強聽到一話尾巴,小白鼠機敏回頭,一臉警惕:“你又在打我什麽鬼主意。”
“過來。”周瑾川偏了下頭,笑得雲舒月朗,實則一肚子壞水。
陳界抬手掐了煙,擰著眉走進廚房,還沒來得及說話,嘴裡被猛然塞進一大塊排骨。
“我靠你是不是想毒——嗯?”嚼了兩下,話音一轉,“這手藝,絕了。”
“行,應該味道不錯。”周瑾川毫無人性,“再等幾分鍾,看看會不會口吐白沫。”
陳界配合著雙目無神,腦袋一歪。
就差把舌頭伸出來做戲到滿。
裴桑榆白了兩人一眼,男高中生,真的幼稚。
她伸手打開頂端的櫃子,想拿個大碗盛湯,無奈放得太高,勾不著。
微微回頭看向周瑾川,眼神示意幫忙。
周瑾川沒動,閑散地插著兜看她,眉梢一挑。
一副等著開口求人的意味,態度挺欠。
裴桑榆面無表情嘖了聲。
還沒說話,周瑾川就抬了手,手臂越過她的發頂,指節微動,把碗拿了下來。
玻璃碰到琉璃台,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
陳界眯著眼看到這一幕,突然毛骨悚然,後背寒毛乍起。
“兄弟,你這……..”
很他媽像是妻管嚴啊。
但他不敢吐真,會被原地分屍。
“你還沒死啊。”周瑾川回頭看他,聲音淡淡。
陳界狠狠地把肉咽下去,吐出骨頭,怨念很重:“有本事你別吃。”
吃當然是要吃的,並且吃得相當乾淨。
三菜一湯,一掃而空,就差能看見碗底了,說去難民營呆了一年都信。
吃飽喝足,陳界又準備點煙,火機啪嗒一響,就被周瑾川伸腳踹了下:“去那邊抽。”
“你紳士,你清高,你就知道踹我。”陳界可憐巴巴捧著煙灰缸,蹲在角落裡吐圈圈。
牆上指針緩緩指向七點。
裴桑榆馬不停蹄從背包裡拿出物理,往小桌上一拍:“周老師,補課。”
“你是裴扒皮麽,一分鍾都不耽誤。”周瑾川捏著後脖頸起身,揉了揉,隔著點距離曲著腿坐下。
陳界把煙按滅,擠過去,盤腿坐到另一邊,一副人菜癮大的模樣:“帶帶我,帶帶我。”
周瑾川翻開書:“那從牛頓第一定律開始。”
“我自學過了,直接從平拋運動開始吧。”裴桑榆說。
周瑾川點頭:“行。”
陳界:???
真的沒人在意我的死活嗎?
周瑾川完全無視,開始講課。
陳界撐著下巴聽了兩分鍾,指著受力分析:“不是往下掉麽,為什麽橫著還非得有個力。”
裴桑榆看了他一眼:“你猜你自己跳樓和周瑾川把你扔下去有什麽區別?”
陳界摸著下巴:“一個主觀自願,一個兄弟謀殺。”
裴桑榆:“………”
周瑾川低頭畫著重點:“知道我為什麽不想幫他們補課了麽,那一幫都是這種水準。”
裴桑榆肅然起敬:“下凡修行真是辛苦你了。”
周瑾川看她一會兒就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記:“能渡一個是一個吧,勉強加點功德。”
陳界覺得在被男女混合精神雙打。
男生和女生坐得挺近,他講得認真,她聽得專心。
頂燈投下的光線在兩人的側臉渡上一層溫潤的光,顯得柔和繾綣,偶爾稍微對視,時間被拉長靜止,輕易看得旁人心臟鼓動。
只是再仔細聽對話內容。
“這類題不考,不用看。”
“你怎麽知道不考,藏著掖著怕我超過你是吧小氣鬼。”
“對,我就是故意教你錯誤解法的學婊,還學麽。”
“你是不是想被揍一頓?”
“又要動手啊,就不能對老師禮貌點。”
“那我有個禮貌建議,您字能不能寫工整,這卷面扣兩分都算是菩薩顯靈。”
“菩薩很愛我,物理滿分。”
“……..”
劍拔弩張,氛圍全無。
陳界背靠著沙發邊,反手撐著地毯,往旁邊撤了一大截,生怕血濺到自己身上。
“躲什麽。”兩人轉頭,一個溫柔如刀,一個神情散漫,莫名又同仇敵愾起來。
“要不,你們接著吵?”陳界把書往前推了推,轉頭看向窗外,感歎說,“我覺得今晚月亮挺圓的啊,適合賞月。”
順著他的話望過去,這一看不要緊,透過窗戶,三道目光和小院外的一雙眼睛對上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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