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帶宗也回家之前, 薑初宜先帶他見了單宛宛。
小姑娘大學都沒畢業,但是為了給家姐撐場麵,選了一條非常隆重的C家禮裙。
提前半小時坐在預約好的餐廳裡, 單宛宛狂灌了半杯冰水。
左等右等沒見人影,她給好友發消息:「我馬上要見宗也了」
好友:「你已經跟我嘮叨一個星期了, 這會知道緊張了?不是說好風輕雲淡?」
單宛宛不承認自己很緊張。
也許有, 頂多一點。
於是她回:「你跟罵了幾年的仇人見麵吃飯難道不緊張?」
好友:「記得彆對你仇人犯花癡,丟你本命的臉」
單宛宛冷笑,又憤憤灌了一口水。
等宗也來了, 看她不得狠狠地給他一個“下馬威”。
想她單宛宛也是個資深的追星黨, 本命幾個, 牆頭無數, 跟過不少大大小小的行程,見過的帥哥美女如過江之鯽, 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曆過。
對宗也犯花癡?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還未吞下的水卡在喉間, 單宛宛憤然的思緒斷在見到表姐的那一刻, 以及,她身後跟著的那個男人。
無端端的, 單宛宛心底冒出四個大字。
真、是、操、了。
電光火石間, 單宛宛腦子裡冒出的竟是, 就算之前撕逼時她和小夥伴把宗也從頭到腳祖宗十八代來來回回罵了個遍,都沒去罵他那張臉。
這是有道理的。
那口沒吞完的冰水成功讓她嗆到, 單宛宛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很快,有一隻手拿著紙遞到她跟前, 伴隨著那道低沉溫和的嗓音:“沒事吧?”
單宛宛差點沒閉過氣去。
薑初宜被她嚇了大跳,把包放下,拍拍她的背:“宛宛, 你怎麼了?”
出師不利,威嚴儘失,單宛宛用那張紙捂嘴,無力地搖了搖頭。
...
...
世事難料,單宛宛沒想到,她有一天居然跟宗也坐在一張桌上吃飯。
從前不是沒見過這個人,但頂多隻能遠遠地望一眼。他身邊總是團團圍住許多人,有粉絲保鏢,以及各種工作人員。
像這樣近距離地麵對麵,那是從來沒有過的。
單宛宛覺得自己定力還算強。
麵對這張紮眼的臉,低頭不見擡頭見,她忍著沒犯花癡。
畢竟鐵血黑粉的人設還在。
單宛宛心情極其複雜。
一方麵宗也已經是表姐闆上釘釘的男朋友,官宣地轟轟烈烈,如今也算是她半個“親戚”。可另一方麵,單宛宛本命是被宗也粉絲霸淩過的無數個受害者之一,為此她甚至批皮開了不少吐槽bot。
單宛宛曾經帶著偏見跟小姐妹議論過。
宗也本人肯定不如精修圖好看,他私生活一看就很亂。
敬業不耍大牌就是人設罷了,隻有粉絲會信。
IM花錢給宗也壓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緋聞,隻有粉絲不會信。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什麼好男人,娛樂圈更甚。
單宛宛站在娘家人以及黑粉的角度,覺得自己肯定能揪出宗也不少毛病,然後她要苦口婆心地勸說薑初宜冷靜點再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第一回合。
在薑初宜的督促下,單宛宛不情不願地遞給宗也禮物。
一支男士腕表。
宗也笑著道謝,跟她交換了見麵禮。
也不知道宗也這麼高興做什麼,這個表還不及他手腕戴的那塊表零頭。
但禮物被人重視的感覺不錯,單宛宛心裡勉強給他打了個及格。
第二回合。
單宛宛裝作八卦的模樣,有意無意問了宗也許多以前在圈裡的一些事。
宗也對她提出的那些戳心窩子的“攻擊性”疑問,很周到慎重地解答,沒有一點不耐。儘管單宛宛是小輩,但他態度十分尊重,跟她聊天的態度並沒有對待異性小輩的輕慢。不僅如此,宗也跟她認識的男性朋友差彆很大,他很得體,偶爾冷場,也不會輕易地開玩一些油膩的玩笑來緩和氛圍。
好吧......宗也人品確實還可以的樣子...至少不裝逼,脾氣是真好。
第回合。
單宛宛正襟危坐,默默觀察著薑初宜和宗也的相處模式。
無論薑初宜說什麼,做什麼,宗也的目光總是停在她身上。並且十分熟練地照顧著她,用濕巾給她擦手,留意到她每個小需求。
隻有偶爾跟單宛宛聊天、或者跟服務員說話,他會挪開視線,禮貌地回視他們。
單宛宛費力地移開眼。
不能看了,再看下去她可能就要倒戈了....之前跟好友吹得豪言壯語全要白費。
不過單宛宛對待宗也態度還是軟化的很明顯,在薑初宜眼神的強烈暗示下,她不情不願喊了句“姐夫”,喊完就滿臉通紅,不知道在羞個什麼勁,顧左右而言他地跟薑初宜吐槽起學業艱辛,期末考估計又要掛科,來年補考不知道能不能過....
趁著宗也去接電話,薑初宜詢問單宛宛,“怎麼樣?”
單宛宛搖搖欲墜,勉強道:“就那樣。”
薑初宜含笑:“那就是還不錯的意思?”
單宛宛不做聲。
薑初宜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樣:“我都說了,宗也比你想象的好多了,你就是偏見太深。”
單宛宛決心不能當個牆頭草,彆彆扭扭地挑了個刺:“宗也這種溫柔好脾氣的男人,已經不時髦了,在小說和電視劇裡隻能拿個男二劇本,一般爭不贏男主。”
後半段話剛好被身後的男人聽見。
宗也笑了笑:“你們在聊什麼?”
薑初宜瞥了眼表妹,故意說,“在聊你呢,我妹說現在脾氣好的男人,已經不流行了,在小說裡隻能當男二。”
宗也好像有了點好奇心,接話:“那男主一般是什麼樣的?”
單宛宛振振有詞:“流星花園你看過沒?裡麵的男主拽拽的,特彆喜歡欺負女主。男二脾氣是好,才藝雙全的,還會拉小提琴,但女主就是喜歡壞男人。”
宗也默了默,才問薑初宜:“你看過這個電視劇嗎?”
“看過。”
單宛宛跟著補刀:“我當時和表姐追劇,我們都站官配的。”
宗也一副受教了的模樣。
...
...
一頓飯吃完,單宛宛默默跟在兩人身後。她鬼鬼祟祟地瞄了眼身邊的人,想...姐夫個子還挺高,比她那個體育生前任還高呢。
等電梯時,單宛宛百無聊賴,“姐,你看過那個韓劇嗎?”
“什麼韓劇?”
“《我的女孩》,裡麵有個片段,坐電梯下降一分四十秒呼吸停止,許願可以成真。”
薑初宜哦了聲,剛想端起長輩的架子,跟她說學業為重,少看點偶像劇,電梯門便打開。
走進去時,宗也擡腕看了眼表。
單宛宛脫口就問:“你不會真的打算試試吧?”
宗也歪頭,平靜道:“嗯?一分四十秒,好像不算太難。”
“你要許什麼願?”
他稍微回憶了下,微笑說:“希望你期末考試順利,希望你姐姐一直都喜歡溫柔點的男人。”
單宛宛瞪大眼睛。
這特麼還能撩.....
單宛宛忍不住去看薑初宜。
表姐果然是表姐,對這種程度的甜言蜜語早已免疫的模樣。
等單宛宛走後,宗也牽起薑初宜的手,有些認真地說:“不過,你喜歡什麼類型的,我都可以去學學。”
薑初宜沒做聲。
兩人散步去停車場。
宗也又漫不經心問:“初宜,你會喜歡壞點的男人嗎?”
真是個小心眼。
薑初宜捏捏他的手,“你彆太小看自己了,彆人是不知道,我還不清楚嗎,宗也,你已經夠壞了。”
他確認了一遍:“有那個男主角壞?”
“他來了都得甘拜下風。”
宗也笑。
...
...
和單宛宛這頓飯吃完,沒兩天,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網上有幾個跟宗也有關的知名黑bot宣布關閉。
博主消失前,在互聯網最後留下了一句:【從今天起原諒全世界,退休】
之前宗也退圈,粉圈的幾個站子都陸陸續續關了,隻剩下幾個黑bot持續發力,不免讓人感歎恨比愛長久。如今幾大黑bot也跟著打烊,群龍無首,不明真相的好友在群裡發來緻電。
博主現身小群:「當黑粉有辱斯文」
接著連甩了幾個宜見宗情cut:「姐妹們連夜看看,沒啥好說的,就七個字,不磕不是中國人!!」
【番外二:溫港電影節】
由秦同、李群五為首的幾個知名導演發起的青樹電影節在溫港舉辦第一屆開幕式,主要是為了扶持青年導演和一些微電影製作。這場電影節持續小半個月,包括電影、舞台劇、戲劇各方麵的表演和圍談會。
由於發起人是演藝界幾位德高望重的幾個電影大拿,除了許多圈內明星參加此次電影節,各路商界名流也受邀過來捧場,連媒體寫新聞稿取標題時也帶上一個“眾星雲集”的標簽。
鬆陵惠跟著父親來溫港參加電影節活動。
她是中日混血,從小在澳讀書,國語說的不太熟練,跟彆人交流起來頗為費勁,身邊一直跟著父親派的女助理。
開幕式上有幾個老頭輪著講話,鬆陵惠主要是來玩的,聽這些東西聽得有些無聊,目光在場內四處逡巡。
今天到場的明星很多,但鬆陵惠不怎麼關注娛樂圈,認識的人很少,隻覺得帥哥靚女紮堆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繚亂。
後方有人小聲在聊天。
鬆陵惠借著跟助理姐姐說話,時不時往後偷瞄。
穿冷色調西裝的男人在低頭聽人說話,具體輪廓瞧得不是很清楚,隻覺得周身氣質斐然。
鬆陵惠連比帶劃地地向助理表達出意思。
我後麵那個人是誰?你認識嗎?
女助理若有所思往後看了眼,臉上浮現了然的神情,“認識。”
她告訴鬆陵惠他的名字。
“宗也...他、他很出名嗎?是明星?”鬆陵惠又小聲問。
女助理搖搖頭,覺得現下這個場合不太適合八卦,簡短地回答,“以前是,現在不是。”
鬆陵惠越發好奇,悄悄找機會偷看。
就這麼看了四五次,每次都不敢看得太仔細。耳朵聽到像是有人過來打招呼,男人站起來握手,鬆陵惠終於順著動靜轉頭,光明正大地將視線投放到他身上。
她看見了那張臉。
他跟人說話時麵上有點笑意,輪廓線條清晰,一雙很多情的眼睛,嘴唇很薄,確實如她心中所想的那般英俊。
隨即,鬆陵惠肩膀耷了下來。
——她注意到男人左手無名指的那枚銀戒。
原來有女朋友了呀。
她心裡暗自想著,感覺有點可惜。
...
...
開幕式結束,鬆陵惠跟著父親去走動應酬。
父親跟一個老爺爺相談甚歡,旁邊還站著剛剛上台頒獎的女人。
她和父親握手,穿著很現腰段的旗袍,頭發挽起,耳邊墜著珍珠耳環,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有氣質,優雅又得體。
有人跟鬆陵惠介紹:“這位是秦導首徒,國內很有名的女演員。”
鬆陵惠喜歡氣質溫和的人,第一眼就對她好感,很大方地發出誇讚:“姐姐,好漂亮。”
惹得旁人笑。
“你多大了呀?”薑初宜問。
鬆陵惠:“二、十。”
剛說完,肚子就咕叫了聲。聲響好像有點大,鬆陵惠咬住唇。
薑初宜覺得她可愛,忍俊不禁:“是餓了嗎?”
鬆陵惠點頭。
秦同開口:“初宜,你帶她吃點東西。”
父親像是終於能找到托付的人一般,囑咐兩句,就把她打發走。
女人帶著她往長桌那邊走,柔聲問:“喜歡吃什麼?”
“甜品。”
不知道女明星都用的什麼香水,鬆陵惠覺得她身上氣味很好聞,“姐姐,你、你叫什麼?”
“我叫薑初宜,你呢?”
“我叫,鬆陵惠。”
她國語還不太標準,天生有點口吃,所以說話很慢。
薑初宜:“是剛回國?”
鬆陵惠點頭。
薑初宜挑了塊慕斯,又夾了幾個藍莓餅,和泡芙、雪花椰奶凍一齊遞給她。
鬆陵惠吃得很開心,一邊吃一邊和薑初宜聊天。
她小時候有自閉症,智力發育比較同齡人來說有點慢,加上口吃的毛病,所以很少交到朋友。
薑初宜眼裡純淨,看起來很麵善溫柔,跟母親長得有幾分相似。姐姐不像女助理那樣一闆一眼,也不嫌棄她說話笨拙,有些她聽不懂的話,還貼心地拿手機打字,用翻譯軟件給她看。
鬆陵惠不由對薑初宜產生了好感。她不知道中國有個詞叫“一見如故”,就是覺得看到這個姐姐第一眼時,就很想跟她交個朋友。
她不了解娛樂圈,也不知道薑初宜名氣具體如何,隻感覺薑初宜認識的人應該很多,這兒相對僻靜,來往的人少,但時不時就有人過來跟她聊天。
大多數人來寒暄一句就走了,直到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插進來。
聽到薑初宜喊了句王灘,鬆陵惠循聲望去。
細長的單眼皮,耳骨鑲著耳釘,很妖孽的感覺。
他跟薑初宜說著話,像是察覺到有人在偷看,中途睨過來一眼,嘴角還剩點閒閒的笑意。
王灘喲了聲,“哪裡來的小姑娘?”
薑初宜溫聲回答:“剛認識的朋友。”
鬆陵惠稍稍有點不好意思,不知道要不要自我介紹一下。
王灘說話拖腔帶調:“一直盯著哥哥看乾嘛,想要簽名啊?”
薑初宜:“你彆逗她。”
鬆陵惠結結巴巴反駁:“我又、不認識你。”
“不認識我?”王灘笑了,“那是因為哥哥長得帥才一直看?”
真是個自戀狂......鬆陵惠麵紅耳赤地想繼續反駁,話還沒出口,就卡住。
又過來了一個男人。
鬆陵惠嘴唇抿緊,瞬間把背挺直。
剛剛坐在她身後的那個男人,他叫什麼來著?
自戀狂嘖了聲,“宗也,我怎麼走哪你跟哪啊?暗戀我?”
哦對,他叫宗也。
宗也似是有點無奈,歎息了聲,“王灘,你正經點。”
他說話的聲音也好好聽。
原來這個自戀狂叫王灘...
他們個人像是很熟稔,鬆陵惠默默觀察著。
宗也始終噙著一抹笑,但不像是剛剛那種和彆人交談時很客氣有禮節的模樣,每每他看向薑初宜,鬆陵惠都有種形容不上來的感覺。
和自戀狂不同,宗也一直沒發現她的存在。直到薑初宜說:“對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剛認識的朋友,鬆陵惠。”
宗也跟著側眼,微微頷首,“你好。”
鬆陵惠心想,宗也是不是記性不太好。
她在他前排的位置坐了那麼久,他好像一點沒認出她。
鬆陵惠從小沙發上起身,鞠了個躬,“你們好。”
王灘又被她逗笑:“行這麼大禮?”
他像是站得有點累了,走到她身邊坐下。這個沙發有點小,自戀狂倒是一點沒客氣,擠得鬆陵惠隻能靠邊坐。
還挑了一塊她的小泡芙丟進嘴裡。
鬆陵惠扭過頭去看薑初宜。
他們倆不知聊到了什麼,宗也忽然傾身,在薑初宜耳邊說了句話。
鬆陵惠一直盯著他們,清楚地看見宗也講完悄悄話,起身時,嘴唇貼著薑初宜耳垂擦過。
這、這是在調情嗎.....
鬆陵惠心裡暗驚。
還沒等她多想,場內燈光忽然暗下來,有一場歌舞劇在幾分鐘之後開始。
遠處人影憧憧,無人注意的角落,宗也不老實地拉住薑初宜的手腕,將人帶過來了點,低頭似乎又準備跟她說句悄悄話。
還沒看到後續,鬆陵惠眼睛被人用手遮住。
王灘漫不經心地說,“大人要親親,小朋友不能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