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蘊此時有些懂得那位請她入宮來的傅姆的擔心了。
男人都一個德行,她還不知道麽,越是留得久的肉,吃起來就越盡興,啃起來只怕連骨頭都不剩的。
雖然李蘊心裡也狐疑,十六血氣方剛的,他當真能這麽長時間守之以禮?不過今日她來,不是和誰作對來了,正相反,她也不傻,也想給自己討個後半生安安穩穩的前程,便道:
“洛陽是中原正統,我遊賞城中景致還來不及,豈有不慣之理——十六不在?”
簪纓道他去禦史台了,李蘊拈了一枚青瓷盤中的金桔,感歎道:“所以有個體貼人的郎子,是何等福氣啊。不過呢也分時候,男子白日再溫存,到了晚上,一個個都是狼虎。”
這話實則有些直白突兀了,卻正切中簪纓近日心中的忐忑。
她何等聰敏,聯想前因後果,便猜出必是任姊姊擔心她臉嫩,做出的手腳。
她有些哭笑不得,當下也不言語,李蘊說什麽,她便佯若若無事地聽著。
李蘊見少女此狀,心照不宣,便屏退侍從,遮唇在簪纓耳邊低語了幾句。
想當初她二嫁江洪真,也沒什麽好遮掩的,看中的便是軍伍出身的小江那副力能扛鼎的身板子。不過饒是她深諳風月滋味,也是足足適應了好幾日,才能得趣。
簪纓睜圓眼眸,不覺滾了滾喉嚨。
但她自覺蒙衛覦言傳身教,也不是懵懂孩童了,即使未至那一步,半個花叢老手總是當得的,故面上一臉平常,仿佛李蘊所言沒什麽大不了。
李蘊說完一看,入眼的便是年經女君繃著一張臉,故作老成的模樣。
她心下好笑,卻不敢表露,臨告退前,留下兩瓶子用得好的宮廷秘藥,說是上好的止疼化淤膏。
簪纓耳根一紅,坦然笑納,回送了李蘊一斛西域進貢的珠玉。
待侍女將人送走,簪纓的鎮定自若便維持不住了,熱著臉將暖閣裡炭鼎
中的炭熄滅幾塊。
那陣偶然而起的焦慮她本來都要忘了,經李蘊煞有介事這麽一提,她又懷疑起來:當真有那麽難熬嗎……
她在地心漫無邊際地踱步,後背突然撞在一片堅硬上,沒防備地唬了一下,人已被從後攬住了。
“想什麽出神,殿裡也不放人,我進來都不察覺?”
簪纓聞到獨屬於衛覦的氣息,轉頭看見眉眼清峻的人,那一瞬,她的心,忽然便定了。
她真是糊塗了,她在庸人自擾些什麽呢,她要嫁的人是衛觀白,是對她最好最好的小舅舅,是她期望已久的心之所願啊。
所以,又有何事值得擔心。
簪纓自笑一聲,道是無事。
目光卻不由自主往下掃了一眼。
就是這驚鴻一瞥,衛覦見微知著,知道李蘊剛離宮不久,又了解那人向來作風無忌,口無遮攔,他的眼波流連過耳垂通紅不自知的女皇陛下,漫然道:
“本就是不文之物,再看,就要武起來了。”
簪纓腦筋一白,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衛十六嘴裡的文武犖,的確與他在戰場上的文武罵一脈相承,從前聽徐軍師說時她總不信,如今一次次地領受,一次次地突破她的想象底線,簪纓才相信當年他能單憑一張嘴說得敵將吐血,應也並非訛傳吧。
她踩了下他的腳背,要走,被衛覦展開雙臂重新撈回去,如攏翼下。
男人低著頭用氣音:“怪我不好,忽略了阿奴的心情。不然,咱們提前熟悉一下。”
簪纓身子一輕,下一刻便被提抱了起來。
衛覦手背上青筋微現,充滿力量之感,重量皆壓在單臂。
單手擎她,也是輕而易舉。
簪纓啊地一聲,習慣性摟住他的脖子,梗著柔嫩的雪頸,義正辭嚴道:“不可,你我為天下表,宮闈之中,怎可白日宣淫。”
而她繡舄內的腳趾卻已向下緊摳,心中想:是今日麽,便要在今日麽,那藥膏子還在小茶幾上……
還未想出個所以然,她的手便被捉了過去。
翌日,春堇為女君梳妝時,奇怪地“咦”了一聲,“這妝台上的桂花油怎麽少了多半瓶?”
銅鏡中的簪纓咬唇忿忿。
她之前也不知,那東西還可以抹在腿上。昨日行到中途,她實在手酸,便耍賴反悔不幹了,衛覦卻取了這物件。
抹上去時,她還道:“你拿錯了。”卻見衛覦望著她笑,慢條斯理地教她並攏雙腿。
待她滿頭細汗,懊悔不及,想再用手時,雙手已被他釘在頭頂囚了起來。
現在她的腿裡子還有兩片磨破了皮的紅痧。
她實是無解,怎麽能那麽久?
“什麽少了半瓶?”內寢傳出一道聲,衛覦穿戴得衣冠楚楚地出來。
簪纓雪腮輕鼓,衝鏡裡道: “主君快去前朝罷!”
春堇見女君面若桃李,光澤動人,心道果然是將出嫁的娘子了,一顰一嗔都蘊藉著嬌嫵赩豔的風韻。
她垂下頭,看破不說破。
衛覦與銅鏡中那雙含嬌帶媚的桃花眸對視著走近,俯身親了親她的發頂,低聲輕詢:“晌午一道去金市那家炙肉店用午食好麽,你上次說喜歡的。”
簪纓一想那家梅菜炙肉的滋味,輕易便被哄好了,轉身幫他將衣帶理好,矜持道:“那要看我到時空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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