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將軍咬牙壯膽,帶兵迎上。
兩騎相遇,守城將在衛覦手下未走一個回合,隻覺千鈞之力壓於顱頂,似有什麽溫熱之物噴濺而出,摔下馬去,人事不知。
剩下的兵卒早就懾於晉朝大司馬的凶名,守領已死,余皆望風披靡。
這場虎戟交铩,雲旗拂霓的攻城戰,不過打了一晝夜,十六日黎明,龍莽率領部下從洛陽城的西北拱衛金鏞城穿出,高呼:
“大司馬,金鏞城已破!”
衛覦已棄槊換刀,血汙於面,值此月圓將缺之夜,他體內的熱血盡轉寒涼,目赤如血,十指如冰,聞言,又一霎氣血狂湧,仿若無窮的力量再一次充盈百骸。
他這幾日身上的羯蠱反反覆複,早已顧不上了。
衛覦撥馬直入洛陽宮。
身後是北府兵士高舉的烈烈火燎。
城已破,宮中禁軍的抵擋不過是困獸的最後一搏,擋不住晉軍光複在望的灼灼軍魂。
晉軍勢如破竹,迅速控制了宮闈,分兵把守住各個宮門。
只剩下中樞太極殿前,寬闊的白玉廣台上,北魏帝領著最後的羽林軍列陣相候。
在他身後,有一灘刺目的血泊流淌成河,十幾名宮裝豔麗的女子軟泥般倒在殿外,啼痕猶在,人已氣絕。
這位推行漢化久矣,不茹毛飲血久矣的帝王,穩穩提著一柄開鋒長劍。
衛覦下了馬,在北魏羽林軍瑟縮的後退中,一步步走近。
“衛覦。”拓跋奭的神色裡有一種帝王末路的悲涼,“今日非弱晉亡我大魏,是你衛觀白厭勝我族。”
“爾,可敢與朕獨鬥一場!”
衛覦沒有說話,他的眼瞳如兩口黑靜的深淵,卻有妖異的赤光搖曳不息。
他在火光中抬頭看一眼東方天際的魚肚白,單手卸下護腕,換了把新刀,開始衝陣。
兩方的陣勢截然相反,北軍是羽林在前,皇帝在後,南軍卻是衛覦一人當先,北府兵隨後。衛覦像一隻穿破雲霄的利箭,一瞬炸入隊陣,力如紙薄的羽林軍瞬間被捅透。
無人是他敵手。
拓跋奭毅然抬劍,交刃的鐵器聲卻隻撞響三聲,衛覦踢開魏帝手中那把玩具似的劍,不留一絲猶豫,一刀插入拓跋奭心口。
衛覦一語不發,身姿如豹,頂著刀一路向前狂奔,直至將這個侵凌漢室一百載的胡族子孫,釘死在洛陽宮正殿門上。
“你……嗬……你……”
拓跋奭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睜目直直望著這個了結了他性命的男兒。
世人皆言北胡如虎狼,可他,才像真正的虎狼。這個被北朝視為天敵克星的男子,是如此年輕,如此剛猛,如此滿負著仿佛天神主賜予的力量。
恨他投錯了胎,他才該是鮮卑族馬背上的健兒啊!
“十六、十六日犯寒傷……到、到底是真是假?”
臨死之前,北魏帝問出了這個困擾北朝多年,致使無數次暗殺都折戟無功的疑問。
衛覦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如石刻,眼冷如鐵地拔出刀,揮刀,斬下拓跋奭頭顱。
血濺太極宮匾。
一輪旭日將出。
“勝了……”
不知誰喊出第一聲,而後,衛覦背後的晉軍整齊劃一地舉戟高喊:“勝!勝!勝!”
他們追隨大司馬奪下了洛陽!
“傳首建康。”衛覦隨手將拓跋奭的首級拋給親兵謝榆,偏頭吐出一口血水,沙啞地開口,“掛在朱雀橋頭。”
他在士兵們興奮的軍號中,要了一囊酒,灑在太極殿前。
這片中原大地上,百年千年英靈在,一個半個恥臣戎。
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國,泱泱華夏的根柢,衛覦有幸,今日奪回了。
他將剩下的酒仰頭灌入喉。
烈酒澆上乾裂的嘴唇,他毫無痛覺,更解不了渴,那雙大戰之後饜疲冷懨的眸子,下意識看向東方。
“大將軍……”
徐寔被兵衛接入宮城時,正目睹這個場景,心弦猛地一緊。
衛覦的酒戒早已破了,他勸再多話也是無用,壓下這事,小心地望著衛覦滿懷的汙血,道:“聽聞主公要將北帝首級傳送回京,令人人傳看,此舉……只怕於主公聲名不妥,畢竟是一代驍主帝王,身後受辱……”
“傳!”
衛覦猛地回頭,目透凶戾,“我就是要讓北胡辱,我就是要讓南晉怕!”
徐寔清晰地看到一雙極為陌生的眼睛,驚怖倒退,不敢再言。
-
這場堪稱曠世的洛陽之戰過後,便是鞏固城防宮防,打掃戰場,清點傷亡,出告安民。
而後衛覦命北府軍大開皇宮寶庫,但見金谷玉叢,珠寶琳琅;
開武庫,見紫電青霜,寶弓霜劍;
開明堂,見銘勳彝器,黃鍾大呂;
……
唯獨北朝的傳國玉璽不見了。
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北魏太子與幾位輔弼大臣。
探諜回報衛覦,說這一行亡臣被一隊人馬護送往西去了。
龍莽聞言大為光火,他體力不輸衛覦,戰還沒打夠,領兵就要追擊。
衛覦取出祖將軍送他的那套兵法竹簡,將褪了色的舊簡供在洛宮明堂的祭台上,說道:“西有函谷關,
最宜設伏,我軍剛贏一場大戰,正是心神懈怠之時,需要休整,不急在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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