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江敘詫異又納悶兒,“誰?”
那一瞬,江敘看見鄭西野向來凌厲的臉部線條,忽而似被柔化。他的眼神那樣堅毅,又那樣溫柔。
鄭西野回答說:“她住喜旺街9號院3208室,姓許。許芳菲。”
*
許芳菲沒有想到,鄭西野歸還保溫杯的那個晚上,她那句很隨意的“再見”,竟成了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日子尋常地往前推進。
三天后,許芳菲如往常一般早起,準備去學校。洗漱時,她無意間發現,手機裡收到了一條短信,發信人是鄭西野。
內容只有寥寥數字,寫著:【小崽子,我走了。】
“……”沒由來的,一股慌亂猶如海嘯,將許芳菲從頭到腳席卷。
她飛快吐出泡泡水,拿濕毛巾胡亂擦了把臉,飯也來不及吃,直接抓起書包便飛奔下樓。
被3206修好的樓道燈,豁的明亮。
3206室的門,緊閉沉寂,怎麽都敲不開。
“砰砰砰。”
“砰砰砰。”
……
再第十四次敲門無果後,許芳菲眼底的光暗淡下去。她皺了下眉,繼而輕輕抹了把臉,背著書包轉過身,安靜地下樓,走出單元樓的門洞。
今天稍遲了幾分鍾,天邊的魚肚白已經趨於燦爛。
這個清晨,無聲無息,洗去了關於夜晚的一切。
許芳菲握緊手機,做出最後一次嘗試——她撥打了鄭西野留在她手機上的號碼。
出乎許芳菲的意料,聽筒裡竟瞬間便傳出回音。不過,不是那人一貫散漫微痞的腔調,而是一個機械化的女聲,冷冰冰地說:“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許芳菲摁斷了電話。
心頭某處,呲的碎開幾絲裂縫,蔓延開細密的陣痛。不那麽明顯,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她揉了揉眼睛,最後一次回望3206那扇房門,然後轉過身,迎著朝陽升起的方向緩緩走去。
大雨終歸會落地。3206走了,沒有煽情的告別,催淚的場景,就這樣悄無聲息從她的世界消失。
許芳菲走在大街上,眼睛酸酸的,心裡也像扎著一根刺,讓她有點想哭。
盡管,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
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沒有人知道,少女心裡從此多了絲小小的遺憾。還來不及告訴他,她後來終於有了一個理想,是長大後,能變成他期待的樣子。
*
高三生的生活依然要繼續。複習不完的功課,做不完的真題卷,還有各科老師苦口婆心的碎碎念。
十月份的時候,楊露父母終於為她聯系好了雲城那邊的學校,準備將她送到大城市學習雅思,為將來出國做準備。
凌城的基礎設施落後,甚至還沒有修建機場,楊露要去雲城,只能先乘坐動車去鄰市泰城,再在泰城搭飛機。
車票的時間剛好在周末。
吃完午飯,許芳菲便來到楊露家小區門口,送好友前往火車站。
臨別前,楊露抱著許芳菲狠狠哭了一場。她舍不得凌城,舍不得學校,舍不得朋友們,同時也充滿對未知前路的擔憂與恐懼。
凌城是她的舒適圈,她在這裡是家境優渥的小公主,可去了雲城,去了新加坡,她可能就再也沒有任何閃光點,再也不會受人關注。
這種心理讓楊露格外焦慮。
她抱著許芳菲,哭得梨花帶雨,怎麽都不肯撒手。
眼看著發車時間越來越近,許芳菲沒辦法,隻好拍著楊露的肩柔聲勸哄:“去了雲城,如果不適應,就給我打電話。我隨時陪你聊天,好不好?”
“真的?”楊露抬起哭紅的大眼睛,抽泣不停,“你不許騙我。”
許芳菲無奈:“不騙你。”
楊露這才依依不舍地松開手,踏上了奔赴前程的列車。
走出火車站,許芳菲孤單單地仰望天空,那一刻,她才突然頓悟,書裡說的“成長就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告別”,究竟是什麽意思。
時光飛逝。
隨著高考的逐漸臨近,高三一班的學習氛圍也愈發濃厚。
當然了,這種緊張的氣氛,照例集中在班級上遊。至於如江源之流的倒數差生,照舊翹課打架玩遊戲,混他們的小日子。
作為名列前茅的優等生,許芳菲自然而然,把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衝刺高考這一件事上。
這一年,她專心致志,剔除一切雜念,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同時,也在日常的複習探討中,和班長趙書逸建立下良好的革命友誼。
許芳菲敬佩趙書逸的才華,偶爾會和他討論一些深奧題目。
趙書逸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時光的巨輪重重碾來,在第二年的夏天,高考如約而至。
臨考前一天,許芳菲又聽了一遍許父留給她的祝福錄音,然後便打開手機,給那條已是空號的號碼,發去了信息。
【明天我就要高考了,祝我旗開得勝。】
和過去的許多次一樣,信息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許芳菲笑著搖搖頭,熄屏關機。
次日,從容應考。
正如班主任楊曦說的那樣,高考題目,其實萬變不離其宗,每道大題都是過去題目的演變。只要掌握了核心知識,基本功扎實,則一通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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