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卻是半點不同情他,至少他並不無辜。如果他能更關愛前妻所生的兒女一點,如果他能在繼妻和前妻所出的兒女之前平衡一些,或許就不會助長沈夫人的貪心,沈若檀也不會和沈夫人針鋒相對。
太子冊封三月後,邊關又有異動。
是夜,廣仁王府書房燈火通明。
桌案上鋪著一張輿圖,寧鳳舉的目光一直落在降龍隘的位置所在。歷時五年,這個地方一草一木仿佛就在眼前。
無聲的絕望,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一齊向他襲來。他沉痛閉目,耳畔仿佛還能聽到那些痛苦瀕死的呼喊。
一睜眼,他看到的卻是日夜魂牽的那張臉。
燕遲是來送湯的,送的是潤肺下火的甜湯。之所送這湯,處處都有她的私心。一是為降這男人身體的虛火,二是也想降一降他的實火。
寧鳳舉看著她,她心領神會地喝了一口茶。
這男人諸般好,許她自由又護妻,但唯有一點讓她耿耿於懷,那就是哪怕兩人在床笫之前再是親密無間,下了床她立馬就成了對方的泡茶小妹和試毒小妹。
泡茶她能理解,畢竟還是有些情趣所在。只是這試毒一事頗為讓她介意,這男人擺明怕死,且視她的性命為輕。
單憑這一點,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好在身為一條鹹魚,既有榮華富貴,她也不會執著於男人虛無飄渺的愛情。
寧鳳舉極其敏銳,立馬朝她看了過來。
她笑得討好,將湯遞上。
“可是不願為我試毒?”
“哪能呢。”燕遲恨不得賭天發誓。“能為王爺試毒,說明王爺信任我,這可是我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寧鳳舉忽然不想看到她故作討好的模樣,鳳目微垂。“當年降龍隘一戰,我大乾傷亡無數。險勝回朝,無數忠骨不得還鄉,我亦是落下了病根。”
“你怎麽了?”
燕遲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這男人有什麽病,如果說有,那一定是心病。
寧鳳舉沒有回答,而是慢慢喝起了湯。
湯清而甜,入喉濕潤。
燕遲看著他,不明白他到底想賣什麽關子。既然透露了自己有病的口風,為什麽又不往下說了。
難道是故意吊人胃口不成?
到底是什麽病,竟然想讓人猜出來。
“湯不錯,很好喝。”
燕遲心道你吃什麽不香,再難吃的東西你也能吃得乾乾淨淨。
不對。
她記得當初在枳山寺時自己做的那碗面,又鹹又辣無法入口,她才吃了一口都吐了出來,這男人卻是把一大碗都吃完了。
那時晚霽好像說了一嘴,說王爺是不是沒有味覺…
味覺!
她記得自己第一次見這男人時,就是親自給這男人泡茶敬上。這男人受了她的茶,還喝了第二口。
難道這男人五年前沒了味覺,只有吃她親手做的東西或是她吃過的東西才有味道,所以才會隻喝她泡的茶,隻吃她試過毒的東西。她相信這男人肯定找太醫瞧過,如果太醫也沒瞧出病症,多半是心理病。
近日朝堂主戰主和各成一派,她看著桌上的輿圖便明白了這男人的心思。
“我相信王爺非比常人,從哪裡跌倒便從哪裡爬起。縱是極高的一道坎,王爺也一定能跨過去,哪怕那道坎在心裡。”
四目相對,恍惚間如光照人心。
寧鳳舉忽然笑了,如冬霜盡化。
燕遲忽地上前抱住他,狠狠在他唇上吸了一口。
“這個甜不甜?”
“甜。”
……庡㳸
邊關異動不斷時,寧鳳舉再次領兵出征,他這一走就是數月。
自他出京之後,燕遲就搬到了枳山下的那座莊子清養。一日一日,春去冬來,莊子裡的雞肥谷滿,又是一年窩冬養膘時。
這段日子陪在她身邊的人是盛瑛,盛瑛已是定了親的姑娘。
大軍開拔之前,盛瑛和陸承安交換了庚帖。原本陸承安不同意,畢竟沙場無常,此去能不能回都未得知。但盛瑛堅持,若不是陸承安不肯,只怕是在出征之前便要嫁過去。
聽說沈寅也在出征軍中之列,燕遲和盛瑛姐妹倆都沒有過多關注。
偶爾午夜夢回,燕遲記起書中劇情,隻當是自己看過的無數話本子中的之一,與她切實生活的背景完全割離。
每日在寺裡的晨鍾中醒來,她原本擔憂的心一日比一日平靜。身邊的人怕她多思,變著法兒哄她開心。
小阿福已經能滿莊子亂跑,劉娘子成日想著花兒給她做好吃的。哪怕剛開始她吃了吐,吐了吃。
寧鳳舉出征前,她被診出了身孕。當得知這個消息時,寧鳳舉緊緊抱著她,再三向她承諾自己一定會平安歸來。
如今她已肚大如籮,邊關的捷報頻頻傳來。所有人都盼著寧鳳舉能在她生產之前趕回來,卻又極為默契地在她面前隻字不提。
枳山寺後面的那座小院仍在,屋子裡的布置也和從前一般無二,每每坐在茶幾前,她仿佛又回到過去的時光。那空空如也的蒲團,還有那靜置在桌上的佛經,似乎都和她一樣在等人。
聞著安神的香,她開始昏昏欲睡。她聽到有人進來,隨後是一陣極輕的動靜。屋中開始漫延茶香,她以為是晚霽正在給她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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