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甩了甩魚尾,然後把魚尾擱在了她的手邊。舒棠就順勢停下來檢查了一下“他”的魚尾。
魚尾上有淡藍色的血跡,但是已經漸漸不流血了,問題並不大——只是被自己折騰掉了一些鱗片。
舒棠順手把地上的藍色“碎鑽”撿起來收好,突然間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像是收集家裡的寵物掉的毛。
然而等到舒棠轉頭,卻發現人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靠在廢墟邊,雙眼緊閉,不動了。
舒棠嚇了一跳,要不是能夠感受到人魚沉重的呼吸,她幾乎要以為這條魚死掉了。
舒棠急得團團轉:“他”剛剛不是還凶她、嘶她,把她關起來麽?而且還是一副要摧毀的世界的樣子,好像可以隨手可以捏死十個她,凶得嚇人。
怎麽啪地一下就嬌弱地暈倒了。
貓貓下了結論:不過是在強撐罷了!
她爬過去摸了摸人魚的臉,人魚的面色極白,就連唇都是蒼白的。
精神力暴動之所以危險,不僅是因為病人會發狂、給周圍造成極大的破壞;也是因為這種暴動對身體的傷害非常大,很多人就是在一次次的精神力暴動中漸漸虛弱下去,英年早逝的。
就算是精神力暴動結束後,還有嚴重的後遺症,如果高熱那就完蛋了,因為很可能被燒得精神域出問題,那就很可能有生命危險。
還好,人魚沒有燒起來。
但是並不意味著接下來的一整夜都不會發燒。
舒棠環顧四周,這裡又濕又冷,天花板還在漏水。
舒棠拖住了人魚的胳膊,想要把人魚拖去巴士底獄的那個“窩”裡面。
上一次試圖從礁石裡面拔了半天沒有拔出人魚,舒棠一直耿耿於懷,心想不是她拔不動,肯定是人魚在卑鄙地暗中用力。
但是這一次人魚睡著了,她才發現人魚是真的沉,畢竟那麽大一隻。
舒棠累得頭上冒汗,氣喘籲籲,最後也只是把人魚從漏水的天花板下面拖遠了一點。
陷入了昏迷的人魚隱約能夠對外界有點意識,似乎自己被一個人拖住了胳膊使勁拽、拽不動就去拖“他”的魚尾。人魚非常討厭任何生物碰“他”的魚尾,要是哪隻不長眼的東西碰到人魚的尾巴,就會立馬被魚尾一尾巴抽飛幾百米。
但大概是舒棠的味道安撫了“他”,暴躁的人魚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擊。
最後,舒棠一屁股坐在了人魚的旁邊,立馬很有自知之明地打消把“他”拖去巴士底獄的念頭。心想:好歹不漏水了,先湊合吧。
舒棠記得自己的超市購物袋還在電梯邊,裡面有吃的,還有她捎來的一隻藥箱,於是爬起來借著通訊器的光回去找袋子。
一路上,舒棠的通訊器一點信號也沒有,她也聽不見外面的一點聲音,整個療養院好像變成了一片空城,外面黑黝黝的,似乎路燈都沒有了。
舒棠憂心忡忡:如果大家都走了,那“他”們兩個怎麽辦?
人魚還暈了,她又不能拖著“他”飛奔去追車!
但是那個小陳挺靠譜的,就算是走了應該還記得這裡有兩個人吧?
回來一路上,舒棠都很擔心自己和人魚被遺忘在了這裡,那豈不是要開啟荒野求生的劇本?而且人魚現在昏迷了,要是明天狀況惡化,這裡沒電沒儀器,她一個人也沒有辦法把人魚搶救回來啊!
不過,等到回到地下室,看見角落裡的人魚後,舒棠就慢慢地鎮定了下來。
樹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被丟下了,她可以等信號恢復,打聽一下大部隊轉移到哪裡去了,然後帶著小玫瑰打車去追。
舒棠在盤算了一下這個“拖著人形核武去追擊逃跑大部隊”計劃的可行性,心中一松。
她翻了翻藥箱,從裡面找出來了緩解神經痛、穩定精神域的衝劑,給人魚喂了藥。
陳生離開前給了舒棠一件防護服,本是想要給舒棠保命的,但是舒棠完全忘了這一回事,此時翻出來一看:很大、很厚,保命不保命不知道,但是一定挺保暖的
她往人魚的旁邊一坐,抖抖防護服一蓋,蓋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本來今天很累的,但是舒棠翻來覆去沒有睡著覺,時不時就要去試一下人魚的體溫。
現在已經五點了,春天天亮得很遲,整個療養院黑乎乎的。舒棠一躺下就能聽見雨滴聲,剛剛心情緊張不覺得,現在一放松就意識到這裡實在是不是個睡覺的好地方。
這種廢棄的醫療場所,簡直是鬼片高發地段,舒棠瞬間就想起了一個長頭髮喜歡從電視機裡爬出來的姐姐,瞬間一股涼氣從背後直衝腦袋瓜。
舒棠越腦補就越害怕,坐起來蹭蹭往人魚旁邊靠了靠,一直貼到了人魚的胳膊。
沉眠的人魚魚尾下意識地將舒棠圈住——
舒棠瞬間安心地躺回去了:找到安全感了!
……
人魚只有三個月的記憶。
然而,聯邦的前任首領祝延,在那個深夜踏入了這座為自己打造的監獄,已經過去了十年了。這十年裡,禁地外的人都以為“他”的身體發生了異變,陷入了沉眠。
但一開始那幾年,祝延有著清晰的自我認識,以至於人魚雖然不記得了,仍然隱約殘留著一些混亂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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