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聽聞伸手一把撩開她的袖子,翻著手臂打量著。
白皙瘦弱的手臂上赫然有兩道傷痕,但已經結痂了,想來不是新傷。
“嗯,還好,沒被打。”
白文姍這才著眼打量起眼前這群小孩。
他們或是容貌醜陋,或是骨瘦如柴,但無一例外,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被毆打過的痕跡。
看來都是貧困人家賣過來充當雜役的小工。
“你們……就沒想過要逃跑嗎?”
白文姍看著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有些震駭。
明明年齡都還這麽小,居然要遭受這麽殘酷的對待。
“逃跑?”
她的話像是驚擾到了小孩們痛苦的回憶。
一個個臉露難色,不由後退了半步。
“梨花醬你又在說什麽胡話呢。”
是嗎?
沒有任何反抗的意識。
看來有人曾經因為逃跑而遭受很嚴重的懲罰,在這些小孩心裡印下恐懼的畫面。
“我開玩笑的。”
白文姍自顧打笑一句,蹬著小腿到窗台邊上,撐著手往外望去。
街道上金迷紙醉、語笑喧闐。
每家每戶門前都掛滿了燈籠,把夜幕下的街道映照得蓬蓽生輝。
來來往往的人們和門戶前招攬客人的女性無疑不透露著這裡的世情。
看來又是個花街柳巷,不過瞧街道行人的穿著和建築風格,應該是大正到昭和年代。
不過行人和建築身上,都灑著一絲猩紅的影子。
白文姍抬頭望去,果然在半空之中看見了一輪紅月。
深紅的圓月。
白文姍飛速思索著紀釋所提醒過的話。
入了幻境不能被強行驚醒,最好是遵循幻境內的法則,別讓其他“人”發現自己是異類,不然會出現排斥現象從而導致被攻擊。
在幻境中受到的傷害,會以同樣的方式在原身上呈現。
言下之意就是,幻境中死了,現實中的她同樣也會猝死。
白文姍雖然只是以魂魄形態存在的厲鬼,但也不敢貿然行動。
在這幻境中死亡了,原本的魂魄會不會遭受同樣的傷害,暫時不得而知。
她現在能做的,就只能是扮演著這“梨花醬”。
等待著紀釋、梅初二人盡快將那雀陰找到並鏟除,那她也能從幻境中蘇醒。
等到媽媽桑用怒吼著的聲音呵斥他們去給客人斟酒時,白文姍才在千堇花魁的房中看見了那所謂的“他”。
千堇笑得很開心。
白文姍看得出來,那不是營業性質的假笑,而是少女特有的傾慕之容。
只是沒想到這表情竟然會出現在花魁身上。
“千堇花,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男子是一身浪人武士打扮,年紀看起來不大,兩杯酒下肚臉上有些紅暈。
伸出右手朝著後背一抹,變魔術似的舉起一枝紺紫色的三色堇遞到花魁面前。
千堇驚愕半秒,恍然間又欣喜地接過那支紫蕊。
“鶴田君,這是……”
鶴田笑道:“這是紫堇,我特意為你尋來的,是不是和你一樣絢爛。”
“討厭,”千堇嬌嗔說,“哪有把人家和花作比較的。”
鶴田一把將對方攬入懷中:“對我而言,你正如盛開的花蕊,比花蕊還要明豔動人。”
千堇花魁聽了這句話渾身一軟,雙頰殷紅。
眼中再有容不下別人。
白文姍小心翼翼地給對方把酒斟上,不動聲色地退出了房門。
這些話語不過是客商宿娼之間的打趣話語。
她這現代人聽了,甚至還覺得多少有些冒油。
想來這花柳街中最不缺的就是逢場作戲、虛情假意。
沒人會真的相信。
-
翌日白文姍重新回來幫千堇更衣卸妝時才發現,對方果然已不見了身影。
不過是一.夜.纏.綿罷了。
將對方耳墜上的金屬耳飾取下。
白文姍沒有多言。
但千堇花魁卻開口了:“梨花醬,你覺得我傻嗎?”
白文姍心頭頓時拉起警鳴。
不會被對方發現了吧。
她可是扮演得沒有一點破綻才是。
“怎麽會呢,”白文姍斟酌著用詞,用盡量平穩稍帶羨慕的語氣說,“千堇小姐是我們這裡最出色的花魁,所有人為之傾倒也不意外。”
千堇好像挺喜歡這個回答。
抬頭昂首了眼銅鏡中的自己。
“皮囊生得再好又怎麽樣,仍然是逃不過時間的摧殘。梨花醬你看,我這裡是不是有一條皺紋了。”
白文姍假裝探出身子幫對方端量。
“不是皺紋,千堇小姐你多慮了。”
“是嗎?”千堇用手沾了點水在眼角撫了撫,“我們這肮髒卑賤的身子也就能‘盛開’這幾年了,等到人老色衰之時自然就無人問津。”
“但他不一樣。”
千堇像是回想起來昨日的溫存,面帶笑顏。
“他說以後……會娶我為妻。”
白文姍沉默著聽著對方述說。
並沒有因為對方的這句話而驚訝。
畢竟……床笫之間什麽話說不出口,幾分真幾分假又有誰能說得清楚。
“我從及笄之年被媽媽桑推到台前,”千堇看了一眼白文姍,“想起來,我剛來金蘭屋的時候還和你一般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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