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濺的雨滴已經將站在台階上小姑娘的小腿濕透。
她難受地動了動藏在拖鞋裡的腳指頭,專注的盯著一顆雨滴在男人手中黑色雨傘的邊緣砸落,四濺。
卻見男人唇角動了動,漆黑眼眸微彎,似笑非笑:“苟小姐覺得多少才夠值我父親的命?”
他這樣不痛不癢地用逗貓戲狗的語氣同她講話,很容易叫人放松警惕,苟安眨眨眼:“五百萬?”
“銀行門往哪邊開我比你清楚,要不要給你指個路?”賀津行道,“要搶劫不如乾票大的。”
苟安:“……”
此時的苟安當然不知道,賀先生上學的時候不僅學習第一名,打架和耍各種小流氓行為也是第一名。
長大以後收斂了,這會兒只是隨便釋放了一點天性。
輕而易舉就把苟小姐震住了。
她沉默片刻,又抑製不住那該死的好奇心:“那您的意思是?”
想白嫖嗎?
這話答不好,明天“賀氏當家人系不孝子”就要上頭版頭條。
苟安正第二次開始擔憂自己會不會被殺人滅口,卻聽見男人輕哂一聲。
“等你和阿然結婚,以孫媳婦的名義自己去問老爺子好了。”
“……”
苟安輸了。
這人心態穩如佛陀,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自說自話。
薑還是老的辣,他好狠,我搞不過他——苟安平靜地心想。
【蕉蕉:你居然還試圖去搞他?是不是每一隻螞蟻都曾經幻想自己伸條腿能絆死大象?】
……
賀津行離開後,苟宅大門前只剩下了苟安和賀然。
害怕賀津行、對他的出現心有余悸的,顯然不止苟安。
就連平日裡堪稱圈內小霸王的賀然賀小少爺,遇著他小叔也像耗子見了貓似的成了啞巴,從頭到尾台詞都沒幾個字。
眼下低氣壓消失,苟安沒忍住抬頭掃了他一眼,有點意外地發現他正苦大仇深似的盯著自己。
“?”
又怎麽了?
對視中,賀然頭頂象征著友好度的數字閃爍了幾下,稀裡嘩啦又往下掉了兩個,【友好度:35】讓苟安覺得她和這破爛系統,必然有一個是宇宙級大怨種。
拽在她胳膊上的大手無聲收緊,少年人打籃球的手勁兒多大啊,直到苟安嬌氣地“哎”了聲:“賀然,你抓疼我了。”
賀然冷著臉甩開她的胳膊。
力道有點兒大,苟安沒站穩往後踉蹌了兩步,這才算是從賀然懷中掙脫。夾雜著水汽的濕氣迎面襲來,她打了個寒顫,攏了攏身上的外套。
見她這樣的動作,賀然唇角輕抿——
沒別的,就是剛才原本就想不穿外套往外跑,被阻止了不情不願套了外套,遇見小叔卻依然沒忘記矯揉造作。
方才他都摁不住她,這女人像泥鰍似的要往外鑽,這會兒小叔人剛走,她又知道要把衣服穿好、不亂動彈了?
賀小少爺心裡那股不得勁的別扭感又冒出來了。
“無論你什麽心思,你以後少跟我小叔搭話。”賀然面無表情冷然道。
“怎麽了,”苟安不以為然,“覺得我沒資格?你小叔都沒這麽覺得,他很喜歡我,沒聽見麽,他知道我撒謊了騙了你們所有人還盛情邀請我當你家孫媳婦兒——”
並沒有那麽“盛情”。
要是沒看見那【友好度:10】可能她還能騙騙自己。
但是賀然看不見啊,所以可以騙騙他。
果不其然她話一落,賀然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苟安,你要不要臉了?”
【友好度:35】閃爍了下,下一秒——
【友好度:33】。
行。
又掉是吧。
掉吧。
使勁掉。
掉特馬的,嚇唬誰!
讓暴雨來得更猛烈些!
被那慘綠的人體打分器刺了一下,苟安有些荒謬地勾了勾唇角:“我怎麽不要臉了?對對對我冒名頂替、騙你感情、耽誤你找救命恩人是我不對,但你這不也找著真的恩人了嗎,我也跟你道歉了,甚至還主動提出自我懲罰——也就是放棄我們的婚約——你憑什麽還罵我?這是我家門口,你敢站在我家門口罵我?”
苟安越說越覺得自己很有理——
她道歉了,道歉就是好孩子,憑什麽還被罵!
正想讓賀小少爺別演戲了趕緊把口袋裡的協議拿出來簽字大家麻溜的一拍兩散,卻發現賀然盯著她的唇角又開始放空。
目光陰森森的,她被盯得有點兒不自在。
“看什麽看?”
“今晚的話我當你沒說過。”賀然語氣僵硬,“苟安,我知道你不痛快上周陸晚的事,但你說話不要那麽理直氣壯,畢竟全世界最對不起她的人就是你了。”
“……”
“上周在遊輪上,我當時還不知道陸晚就是當年那個救我逃出人販手掌心的人,但現在我知道了真相,這些年她過得很辛苦,本來拿了賀家的感恩謝禮她不應該那麽辛苦的。”
“……”
“而從頭到尾,你失去的只是一隻貓——”
“……”
聽到這句話,苟安的唇瓣終於動了動。
她知道賀然說的是對的,她因為自己的自私,有愧於陸晚。
但他不可以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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