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的飛機。”
“我知道。”
“來送嗎?”
“明天校慶,得管甜品台,可能走不開……記得嗎,這破任務還是你在位的時候親自下發的。”
“哦。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短暫沉默,苟安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眼來電,因為懶得摘手套直接摁了靜音把手機揣回了口袋裡。
“我去德國,申請了新的學校……小叔在那圈的地,我順便去幫忙看著。”
“發配種田?”
賀然笑了聲,說了句,是哦。
“那也太慘了。”
“沒那麽慘,再離譜也姓賀……種地也是農場主。”
“哦,好有道理。”
苟安口袋裡被按了靜音後嗡嗡震的手機終於安靜下來。
“德國蠻合適你的,去了德國別飆車了,騎騎自行車融入當地。”
“嗯。以後來德國的話聯系我,請你吃飯。”
賀然的話讓苟安反應了一會兒,硬生生地把那句“不回來了嗎”吞回了肚子裡。
口袋裡的手機第一次沒人接系統自動掛斷後,孜孜不倦地響起第二回 ,苟安沒膽子直接掛掉來電人的電話,只能面無表情地繼續用厚重手套摁了靜音。
賀然將她一系列動作看在眼中,卻也不問。只是抬起頭看了看陰雨天,想到上一次他直接推門闖入苟家的院子敲門,好像也是一個下雨天——
那個時候他口袋裡揣著一份解除婚約的協議書,簽好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直到他走,那份協議書也沒掏出來讓她看到一眼。
想到這,賀然換了個站姿,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用鞋底在苟安家院子的土地上刨坑——
他愣了愣,都沒反應過來自己什麽時候把她的怪毛病學了過來……
限量版球鞋鞋底髒兮兮的全是泥,賀然無語了半晌,終於想起來自己想說什麽:“我覺得我欠你一個道歉。”
“不用了,反正那天你喝醉了,而且丟臉也是大家一起丟臉。”
“不是這件事,”賀然停頓了下,糾正,“所有的事。”
“啊?”
“從一開始鬧著要解除婚約,後來又後悔,為了陸晚不讓你複習考第一,為了陸晚把你扔在夜未央……”
他說著出現一瞬間空白,突然反應過來,他好像有點活該被甩。
從口袋裡抬起手摸了摸鼻尖,他自嘲地笑了笑,“對不起。”
苟安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低下頭盯著腳尖——
面對她的沉默,賀然除了心中落空得像是被掏空所有之外,反而覺得很安心。
這就是苟安。
當她並沒有覺得“沒關系”的時候,她就不會虛情假意地敷衍任何人說這三個字。
她可能嬌縱,吵鬧,廢話多,作上天,但她總是有一顆真心,坦然地剖給任何一個她覺得親近的人看——
喜怒哀樂,都在上面。
哪怕可能因為這樣的直白被狠狠地傷害,她就低下頭沉默,不會歇斯底裡的糾纏不清,多數情況下可能是被動又狼狽地走開。
只是如果有幸被道歉的話,也絕對不會說“沒關系”。
雨一直在下。
小姑娘沒帶傘,長卷發沾到雨水,蓬松的頭髮有些耷拉下來,她輕輕跺了跺被凍壞的腳。
賀然想到以前他們還為冬天的穿著吵過架,“那麽怕冷你就不能穿個厚襪子”“室內熱啊”“永遠不出門了嗎”“讓你打籃球穿秋褲你穿嗎”“不知好歹”“屁事真多”——
賀然突兀地笑了聲。
在面前的人投來不知所以得目光時,他衝她揚了揚下巴,“我說完了,回去吧。”
小姑娘愣了愣,隨口抱怨了句“這道歉一點也不真誠”,又凍得再次跺了跺腳,顯得有些迫不及待地衝他擺擺手。
賀然沒理她。
直到兩人擦肩而過,她背對著他,原本盯著院子外路燈發呆的少年才轉過頭,死死地盯著小烏龜似的縮著腦袋、小碎步衝上台階的小姑娘——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跳上台階,靈活的不行。
然而下雨天大理石台階上有積水,很滑,她腳上的雪地靴根本沒有防滑的功能,這一頓蹦躂看得他心驚膽戰,正想出聲提醒她慢點蹦什麽,這時候,卻發現她在打電話。
剛才響了無數次也被她掛斷的手機終於被從口袋裡掏了出來。
此時此刻,小姑娘耳朵貼著電話,正跟電話那邊嘟囔著抱怨,“接了接了能不能等我進屋再打來外面接電話還要摘手套你要不要自己試試現在室外有多冷”……
語氣是她大概自己都沒察覺的囂張與親膩。
於是沒說出來的話吞回了肚子裡。
月季牆枯枝下,總是尚未來得及出聲的人像是早已習慣,眼神從一開始的猝痛,重歸於麻木。
直到她打開了門,猶豫了下,回過頭看了身後立在陰影中的少年一眼。
玄關溫暖的橙光照亮了她半張臉。細小的絨毛和不聽話的碎發好像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深深印在賀然的眼中。
“去了德國,自己保重噢,要好好的。”
“……嗯。”
“……那,拜拜?”
“拜。”
門打開又關上。
面對重新陷入黑暗的冬夜,賀然徑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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