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桌球這項運動對於賀津行來說過於斯文與靜態,一點意思都沒有。
——喜歡是什麽?
——您在吃醋嗎?
堂而皇之的自問與被問兩個問題,在此之前,賀津行從未認為會出現在人生值得思考的問題隊列裡。
倘若一年前有人這麽問他,他可能會挑眉,反問提問的人是不是有病。
……現在看來有病的人是他自己,而且病得不輕。
“還好,血氧指數正常,心率較高,但其他體征完善,目前來說應該只是一般的助興藥而已。”
醫生小心翼翼地撕掉了男人胳膊上測量血壓的儀器,“市面上流通的這類藥物藥性都不是十分生猛,但是賀先生麻煩注意一下,以後不明種類和功效的藥物,不要明知道不是好東西還要不管不顧地喝下去……”
這個台詞很有路邊的某位新晉媽媽暴躁教育寶寶,“腦子帶了嗎別地上撿啥都往嘴巴裡放”差不多一個意思。
委婉得賀津行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男人變化了一個坐姿。
雖然抽血結果沒有出來,藥物分析結果報告也還在路上……
但是血液逐漸沸騰,身體開始覺得有些燥熱,渾身的氣血仿佛都在向著下腹崩騰的感覺無一不在告訴他,苟安非要他喝下的是什麽好東西——
可能還得謝謝她。
如果酒裡放的是百.草枯,那他賀津行,怕不是得為一次的衝動與縱容,付出生命的慘烈代價。
“還好是這種東西。”
顯然和雇主想到一塊兒去的劉秘書松了一口氣後嘀咕,“這要是要命的藥那就麻煩大了。”
賀津行肉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面對一屋子操碎心且已經不惜用大逆不道、責備的目光望著他的下屬們,頭一次產出了道歉的衝動——
最後沒開口,是因為他覺得最對不起的人好像是自己。
抱歉,因為一時的鬼迷心竅,差點害死自己。
對於在過去二十八年裡眼中只有自己、自己的利益至上的男人來說,這是一樁值得他深刻反思與懊悔的……
奇恥大辱。
……
血檢報告下來,確認了這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硬挨也不會出事,賀津行就揮退了所有人。
通知劉秘書和私人醫生只是為了自己生命著想的權宜之計,至於圍觀他因為藥物反應丟人現眼,那真的大可不必。
等休息室內恢復了一開始的寂靜,賀津行直接去鎖了門,倒回休息室的床上。
雙手交疊放置胸前,他閉上眼,感受著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新鮮體驗,並且在腦子裡循環播放一個聲音:自找的自找的自找的……
醒來之後,就離苟安遠一些。
結束一切的反常,回到正軌。
就像過去一樣,他試圖自己說服自己。
當藥效全面展開進攻,身體的血液開始燃燒沸騰,賀津行脫了外套隻著一條褲子和背心躺在床上,能感覺到汗液順著他的皮膚浸出,逐漸讓身上變得黏膩……
汗液順著額頭滴落入眼睛,引起一片辛辣的疼痛。
呼吸變快,心跳如擂鼓,難以抑製的欲.望幾乎佔據了大腦的全部,叫囂著——
鼻息之間仿佛嗅到了一股縹緲的甜香。
這個味道馬上就要印刻在他的腦海裡,從邁巴赫的車窗外伸入的手;
留在車座上也經久不散讓他乾脆換了一輛車;
夜未央台階上的擦肩而過;
接過他手掌心那顆紐扣時,像是貓爪不經意撓過他掌心的殘留……
那些本應該早就被遺忘在他每天思考正事都忙碌不堪的腦海深處的畫面,突然之間像是衝破了某道封印,從某個角落躍然而出,生動立體。
是苟安。
……
賀津行半夢半醒與藥效抗爭,渾身被汗黏膩濕透後,乾脆把自己泡進了浴缸。
已經是深秋時分,腦子正常的人不會再洗冷水,冷不丁泡進冷水浴缸他被冷的渾身皮膚都戛然收緊——
浴室明亮的燈光中,賀津行陷入了一場奇異的夢境。
夢境裡,賀津行反而像是一個熟知自己思想的第三視角,漂浮在半空中,看著同樣喝下了加料酒水的他並沒有將自己反鎖起來,而是離開了這間休息室,來到了甲板上。
月光昏暗,冰冷幽暗的海水拍打著船身發出規律的響聲,他發現自己猶如幽靈明確而目光堅定地穿梭於甲板陰影處——
哪怕清楚此時已經藥效上頭。
而在那抹快步走過黑暗中的身影上,又能看到一絲絲的不同,在男人因為汗濕而軟塌的柔軟黑發上方,好像有一個手下遊戲公司正在開發的乙女遊戲界面同款的漂浮文字,上面寫著,【友好度:10】。
這個友好度是面對給他下藥的關鍵人物,苟安的。
而這對賀津行來說沒有什麽不同,他在發現自己被下藥的第一時間,只是片刻詫異於苟聿女兒的大膽,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驚怒——
他甚至沒有通知劉秘書和私人醫生,在第一時間搞清楚了自己被下了什麽下三濫的藥後,他直接選擇去了苟安的休息室。
思想讓人驚訝的簡單粗暴:誰下的藥,誰負責解決,至於那個人是誰,壓根不重要。
有那麽一瞬間賀津行有點震驚事情的發展方向,但是很快他便意識到,自己似乎在一貫的思維模式中確實是會做出這樣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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